跟前,背着手站着个皮白肉嫩的美少年。
美少年,年约十六七岁,穿一件海青色夹长袍,外头罩着一件团花黑马褂,名贵的东珠扣子,领口还镶着一方白如羊脂的玉。
美少年人就跟那块玉似的,挑不出一点儿瑕疵来,仿若天地间的灵秀之气全让他一个人占光了。
严格的说起来,他比潘安再世还俊逸三分。但,美中不足美少年的身材有些矮小瘦弱,也少了那么一点儿男人的阳刚之气。
淳于飞这儿望着人家发愣,人家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瞅着淳于飞,粉妆玉琢的嫩脸蛋儿上,可瞧不出什么表情来。
淳于飞定了定神,轻呃了声:“这么说,我是没处打听白府怎么去了!”
“不!”美少年慢条斯理,轻轻说话,话声比刚才好听,模样也动人极了:“只要你找对了人,打听白府的住处,不过是一句话。”
淳于飞又“呃”了一声:“那么可否请阁下指点一条明路呢?”
美少年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淳于飞一怔:“你阁下知道……”
“知道,闭着眼我都能找到。”
“你阁下敢告诉我白府的住处?”
“不敢我干吗出头说话呀!”
“说得是。”淳于飞笑道:“没想到阁下生有一颗铁胆,敬佩,这种朋友非要交交不可。”
美少年淡淡说道:“我是有颗不算太小的胆子,至于交朋友,那还要看缘份。”
“能得相逢,不就是缘么?”
“未必!”
这美少年有点儿怪,既然出面说话,就表示他有一副侠义肝胆,古道热肠,愿意帮淳于飞这个忙,可是这当儿淳于飞暗怀感激,想交他这个朋友时,他的神色话语却又显然地拒人于千里之外,岂不怪哉!
放眼当今,有几个不愿意跟淳于飞这位人物交朋友的!这美少年又何只有点儿怪。
碰了一个硬钉子,淳于飞暗暗怔了一怔,可没真在意,脸上仍带着可掬的笑容,只是没再说话。
美少年居然也瞅着他不言不动。
忍不住的是淳于飞:“阁下不是要告诉我白府怎么走吗?”
“是的,可是我好象没听见你问过我。”
这位美少年的确有点怪。
淳于飞着实一怔,旋即含笑拱手:“请教……”
“我带你去,跟我来吧。”
美少年转身走了。
淳于飞忙跟了上去。
美少年跟淳于飞走了,留给了围观的人又一阵纷纷的议论。
美少年闭着眼都能找到白府,显然是这地面上很熟的老根儿人物。
可是这些京城的老人,谁也不认识这位美少年,甚至谁也不记得什么时候看见过他一眼。
跟美少年并肩往前走,淳于飞不住地拿眼角偷窥人家。
这不算失礼,美少年不是大姑娘,尽可以评头论足看个够。
年轻人,尤其是淳于飞,碰见这种不俗的人物,自难免有惺惺相惜之感,多看两眼,也属人之常情。
他发现,美少年越看越耐看,看一眼,就想看二眼,看二眼,就想看三眼,最后,最好是紧盯着那张脸目不转瞬,眨也不眨。
世界上,长得俊逸,长得美的人不算少。
可是有的耐看,有的不耐看。
有的,多看两眼,就觉得索然无味,懒得再看第三眼。
有的,却是让人越看越想看。
这,恐怕就跟灵秀清奇有关了。
淳于飞不但发现身旁这位耐看,而且他还发现,这位大男人身上有股淡淡的幽香,随着风,一阵阵的飘送过来,香得让人舒服,香得让人心醉。
似乎没什么,那年头,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儿都讲究这调调儿,都爱这调调儿。
尤其是这种俊逸人物,要不给自己身上增添点儿“香”,那是辜负了造物的美意,罪过。
淳于飞是不住地看人家,而人家却目不斜视,面无表情。
这等于是个软钉子。
硬钉子淳于飞都不在乎,何况是软钉子!
淳于飞忍不住说了一句:“阁下,我还没请教……”
美少年这回倒没拒人于千里之外:“贾鸣。”
“假名?”淳于飞皱了皱眉:“阁下既然不愿告知真名实姓,我问个假名又有何用?”
翻了翻白眼:“我是商贾之贾,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鸣。”说完美少年小生嘀咕一句:“没文化,真可怕。”
“喔!原来是贾朋友……我复姓淳于,单字一个飞。”
“淳于飞?”
“嗯!”回应一声,淳于飞道:“阁下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我是不飞则已,一飞冲天 ,看来我们还真是与缘,以后可以多亲近亲近。”
本是缓解气氛,拉近乎的套词,美少年听到耳朵里,脸上却飞掠过一片红晕,晚霞似的。可是灿烂动人的晚霞消逝得太快了,旋即,又是那没有表情的一副神色。
淳于飞还想问。
美少年贾鸣先开了口:“你可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就强自架了白府与柳名医之间的梁子?”
淳于飞不料美少年贾鸣有此一问,微怔了一下道:“柳名医为人刚正,因不耻白府恶名,不愿去白府为白府小姐诊病治疗。所以白府的人就要强掳,甚至以性命相要挟。”
贾鸣听罢,轻叹一声道:“白府小姐得了怪病,病得很重,白府老爷请了不少京城大夫,都治不好,这才派人到此地来请柳名医给他女儿治病,接他送他,供他吃住,待如上宾,不惜重金,哪知他却不肯去给白府小姐治病。”
淳于飞颔首道:“大概是这么回事。”
贾名道:“ 究其原因,不外乎请柳名医诊病治疗的是‘白君侯’的女儿。”
淳于飞又点了点头道:“不错,确实如此。”
贾名道:“‘白君侯’的女儿怎么了?‘白君侯’是‘白君侯’,他女儿是他女儿。难道因为‘白君侯’有错,就全怪罪在他女儿身上?这未免太不公平了”
淳于飞赞同道:“有道理,医者治病救人,是天职。不应因人而异。”
贾鸣道:“柳名医不治恶人,不救恶人,可以理解。他是怕救了恶人,害好人,反倒是罪过!但,柳名医知道‘白君侯’是坏人,焉知白君侯的女儿是不是坏人?如此行事,岂非失去了医者的德行?”
淳于飞望着美少年贾鸣:“柳名医既然不愿去给白府家小姐治病,白府就不该勉强,应另请高明。”
贾鸣道:“爱女心切,白君侯派人将京城的名医都请过了,柳名医是名医世家,只有他还没有请。”
淳于飞道:“那也不应该强掳,还用性命要挟!”
贾鸣道:“世间最不能割舍的就是亲情,我刚说了白君侯爱女心切,也许他是一时心急,这才不得以而为之。我想白府的人也不会杀柳名医,要柳名医的命?那不是等于害死他们家小姐?白府的人只是吓吓柳名医,让柳名医跟他们去给白府小姐治病罢了!”
若有所思,淳于飞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