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碑仍新,黄土已添新草。
“故琴音夫人之墓”左下角写有“地藏剑门掌门东门望月敬立”
身为地藏剑门掌门为一个下人亲镌‘敬立’二字,尊敬之心可想而知。尤其以夫人相称,似乎其中更有一层意义存在。
焚香立柱,纸线轻烧。
“娘,孩儿好想您……”
君啸天跪在墓前,悲怮的呼唤。
“娘,十六年了,为什么无论我怎么努力,都得不到别人的认可,为什么……”
没有人安慰他。
十六年了,他们母子俩就如此相依为命。没有显赫的家世。每一餐,每一顿饭都要辛劳力去赚,每一针,每一线,每件衣服都要慢慢地缝,慢慢地做,虽然很清苦。但总是亲情,相依为命。
十六年吃尽了人间苦楚,受尽了世人讥讽,十六年坚持不懈的修炼剑道,只希望有朝一日能出人头地,让年迈的母亲安享余生。
如今母亲走了,扔下他孤零零的一个人独活于世。
有苦谁人述,有悲谁人抚……!
他默默想道:“难道身份卑微的人就该永在人下吗!难道身份卑微的人就要受到冤枉!难道丑陋的就该受到侮辱吗!”
想到娘亲抚育他所遇到的困苦,如今还受此侮辱,委屈的他再也忍不住挂下两行泪来。
“娘……您还好吗……冷吗……”
夜风在呼号,也吹散了他的话。
“……不冷……。”
突然有声从墓中传出,冰冰冷冷,还是妇人声音。
难道他娘复活了?君啸天惊愕,但声音很淡,冷风又急,他以为是错觉,悲戚道:“这寒风吹向您……哪有不冷的。”
“她不会冷的!因为你她已经死—了!”
这次听得很清楚。
墓碑后面闪出个驼背老人。
冷清月光照在驼背老人身上,象个赶尸的。
“你……是谁?怎么会躲在我娘的墓碑后面?”君啸天恐声问道。
驼背老人声音低沉而又沙哑,“我是谁不重要,躲在在哪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到此目的!”
“目的?”君啸天搜肠刮肚的想对驼背老人的记忆,但,一无所获。
眨动灵狡如蛇的眼珠,老人冰冷冷地说道:“我是来杀你的!”
“杀我?”君啸天惊疑道:“为什么?我与你素不相识,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杀我?”
驼背老人淡淡道:“奉命!”
君啸天追问:“奉谁的命?”
“去问阎王吧!”
话音未落,剑光一闪,驼背老人突然发难。
君啸天震悚之下,身形快速绝伦的一转,险极的让开前胸要害,剑势却自胁下穿出,透入敌胸。
但是,他自己也吃对方一掌击实伤及肩骨。
君啸天是玄天剑宗同辈剑道最强的弟子,人虽生得丑陋,但却聪慧无比,又肯用心修炼,剑道亦已不弱。此刻乍遇强敌,自己虽已受伤,却仍坦然不惧。
只见君啸天自腰际扯下腰带,那腰带便化身成一条乌黑漆亮的长鞭。不!仔细看清楚,那并不是长鞭,而是一把柔软度极佳的黑色长软剑!
只见他大喝一声,软剑挽起一道寒光,恍似经天长虹,迅速无比的刺向驼背老人。
一上手,便展开开玄天剑宗秘传剑诀“玄天三式”。
但见瞬息之间,君啸天已和驼背老人交击数剑。
君啸天但觉敌人招出如风,式式指向自己命门要害。不知不觉的被近悬崖边缘。
数招过去,他中气已逐渐混浊,真气不济之下,身手也自然的迟滞下来。
看情形,失手落败,只是迟早的事情。
君啸天望着敌人那狰狞中带有得色的面孔,心中闪电也似的掠过一个念头。
他想道:“自己今生今世悲惨的命运,这冷酷无情的人世间还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呢?”
君啸天笑了,他的笑容很灿烂。
他提起真气施出‘玄天三剑’第三式‘星沉月陨’。
但见,软剑幻起漫天剑影,发出‘嗤嗤’的破空之声。
驼背老人退身躲闪。
君啸天借此时机,猛然纵身一跃,身体犹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坠入漆黑如墨,涛声不觉的悬崖。
他满足了,他脑中异常清晰,丝毫没有恐惧,他想着的,尽是那些关切他的眼神,以及那另一个没有丝毫痛的世界。
“娘,孩儿来了!…… ”
一个滔天巨浪浦来,将君啸天的身躯卷向海中,怔住了驼背老人的目光。
波涛翻涌,怒浪排空,待浪花平息后,已见不到君啸天那瘦削而屠弱的身躯。
魂随波兮气成殇,
志未扬,屈辱受兮投碧浪。
生也苦短若朝露,
渺渺予思长……
海,是广大而深远的,在它暴怒时,虽有着使风云变色的力量,但在它平息的时候,却温柔得似一个脉脉含情的少女的双眸。
碧空如洗,一轮明月高悬。冷辉泼洒向人间。
浩淼的南海,水色蔚蓝而深邃。
水面上荡漾着一层波纹,有如蓝色的皱纹缎面,时而有几条银鱼,跃波逐戏,在微微起伏的水面上,点缀出几个含有和祥意味的细小浪花。
在平静的水面上,忽然有一团黑灰色的物体,载浮载沉的缓缓飘动着,那黑灰色的物体,飘动得如此的缓慢,更好似没有目标般随意飘浮,只为离岸太远,看不出是否是个有生命意识的动物。
良久,黑灰色的物体终于移近了,原来,这竞是一只粗如水桶,腹大如鼓,浑身覆盖着黝黑绝大鳞片的怪物!
这怪物,看不见头嘴,也找不到鳍尾,全身闪幻着黑暗幽深的死亡气息,连一丝最微小的动静也没有,随着波浪的起伏,在海中飘浮游离。
而更奇怪的事情是,这只黑灰怪物布满鳞片的背脊之上,竟然还匍匐着一个衣衫破碎,遍体创伤的人。
这人的一身白衫被海水浸泡有些发灰,并且早已破碎不堪,长发湿漉漉的披盖着双肩,全身肌肤,已被海水浸泡得已然浮肿,隐隐中更泛现出一片紫白之色,几处深可见骨的伤痕,却凝结着乌紫的血痕,白肌翻卷,显然泡在水中有一段很长的时间。
这人的两手,深深的抓人这条黝黑怪物坚硬的躯体内,嘴唇亦紧紧的抵在怪物的背脊之上。
他毫无动静的伏在那里,与这只怪物的情形一样,但是,由他背部一阵阵轻微得几乎无法察觉的蠕动看来,这人可能尚未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