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一段极长的时间……
这看去奄奄一息的人,竟然有了一丝动静,只见他全身在轻轻的颤抖着,深陷入怪物鳞甲的双手,亦随着身躯的轻颤,艰辛的向外抽挪……
好似经过一段为时悠长的激烈劳动,这人终于拔出双手,在怪物基脊背上沉重的翻了个身。
他的面孔苍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遍体鳞伤,更有着数道严重得可以致命的伤痕,而肋下更有一载白惨惨的肋骨,破肤露出体外。
虽然他的双目浮肿得只剩一线,嘴唇乌紫发黑,但是,若我们注意仔细观察,从那依稀的轮廓中,我们就可以惊异的发现到,这气若游丝,浑身伤痕之人,竟然就是那跳崖轻生的少年君啸天!
他缓缓睁开眼睛,嘴唇不住地嗡合着,破裂的唇缝间,不但流淌着黄水,更粘附着滴滴微带金黄色的汁液!
气若游丝般的声息,自他口中断续发出:
“水……水……”
但是,在这一望无际的海上,谁会给他水呢?除了上苍。
可是他本身就不是一个受到上苍眷顾的幸运儿。
“咦,怎么上面是满天的繁星?”
他迷惑了,不知道自己是生?是死?突然君啸天用牙齿一咬舌尖,“哎呀!!”
尖锐的疼痛,使得他的神智慢慢清醒过来。
“难道我做个了梦吗?”
君啸天模糊的意识,由于痛苦与饥渴的煎熬,已逐渐清醒,于是他第一个发现的奇迹是:自己竟然未死!
他失望的叹了口气,仰望苍天,默默无语,深为自己自杀都不能遂愿感到悲哀。
选择自杀是冲动所致,经历过后会发现生命弥足珍贵。
于是,求生的欲望使得君啸天平静后,始想到了第二个问题,现在身处何地?
他微微仰起颈项,两眼吃力的向四周略一环扫,朦胧的双眸中,首先映人一片湛蓝,一片浩瀚无限的湛蓝!
他衰弱的大脑不用细想,已知道是怎么回事,一阵颓废的感觉,绝望的侵人心中,在这万顷波涛,水天相连的海洋中,纵然活着,还不是等于和死去一样么?
“唉,若是死了,也不用受这么多活罪了……”
但是,自双手迟钝的触觉上,使他感到一片滑腻和冰冷,像一块满是苔藓的岩石一般!
“岩石漂浮?”君啸天悚然莫名的心头一震,急急低下头来一看,这才发觉自己正容身于覆满黑色鳞片的怪物身上。
随着海浪起伏,显现出怪物,丑恶无比,额上长着一根粗长如拇指般大小的怪角。
君啸天在“山海经*奇闻异录”中见过此物,知道这是喜欢隐藏在悬崖峭壁阴暗处的“阴蠡”一种蛇身蜥蜴体的妖兽,全身鳞片坚硬如铁,已腐尸毒物为食,巨齿奇毒无比。
他痛苦而带有嘲弄意味的牵了牵嘴角,——这是表示苦笑,在这种情形之下,即使连苦笑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啊!
君啸天苦笑道:
“你长的比我还丑,命比我还不好,被我……”
君啸天吃力的想着……昨夜重重又缓缓地浮现脑际,这孤雏目中满蕴委屈的泪水,这泪水又蓦然变幻成一层滔天的巨浪,将自己卷入海中,海水是冰冷而苦咸的,狂吼而粗野的拨弄着他重伤的身躯,像是欲拆散他全身的骨骼似的,一阵阵令人窒息的浪涛,有若铁浆似的打着他的面颊:“眼中看到的是如山般的巨浪,口鼻中毫无限制的灌入苦涩的海水,大地仿佛在旋转,死神的魔掌,也逐渐地向他接近……
那时他什么也不想,也什么都想不起来,世上的一切恩怨,都与他全然无关了,可是,却有一个奇妙的意念,竟然会在那个时候浮上脑际……
君啸天咧了咧浮肿得毫无知觉的双唇,继续想:
“竟突然希望传说之中,人死后有灵魂的说法是真的,他想如果真有灵魂,他就可以悠忽飘渺的随意来去没有任何肉体上的牵累,冷眼看人生的善、恶、美、丑人生百态……”
天亮了。
海上的阳光是炎热的,伴着东升的旭日,几只白色的海鸥,在天空中翱翔飞舞,状极悠闲,带着热气的海风,亦稍为增强了一些。
君啸天将右手插入水中,毫无意识的轻轻搅划,忽然,他似是触到了一件东西,急急抓在手中,拿起一看,却是一截小树的枝芽。
他苦笑了笑,又顺手将这段枝芽丢入水中。
“啊!水面上既然有树枝浮着,这不是邻近陆地的表示吗?”
他激奋的睁大那一双已然略见消肿的眼睛,侧首向远处殷切地凝望着,但是,他失望了,因为进入他眼帘的仍旧是一片浩荡无际的海洋。
君啸天颓丧的伏下身躯,又忽然用力支撑着挺坐起来,以两只酸软的手臂,支持着全身的重量。
一只低飞的海鸥自他眼前掠过,于是,他眼睛里又闪射出希望的火花。
因为他从偶然听到的海洋知识启示他,海鸥不会远离陆地而飞翔,看来自己现在离着陆地必然不会太远了!
君啸天又重新燃起了希望之火,一股新的活力在他疲惫的体内澎湃着,他缓缓的用自己体内‘剑鼎’里微弱的真气,运转周身一试,全身蓦然一阵剧痛,四肢百骸好似散裂一般。
“剑鼎”既为“丹田” ,天剑大陆的各大宗门认为,“剑鼎”累积、孕养的“真气”是御剑之本,也是御剑之源。
在求胜欲望的驱使下,君啸天艰涩的抬手伸手入怀。旋即,掏出一个木盒。
“还好,没有被海水消融。”君啸天庆幸一声后,想起了他母亲临终时的遗言。
“……娘不行了,这两颗……丹药你要……好好保管,如……果有朝一日……吾儿心声魔念,不能自控。吾儿就服下……白色的‘冰心丹’它会让你保持本性。如果……有一天吾儿遭遇生死危机就服下紫色的‘……紫玉赤阳丹’,它……可以激发禁制在吾儿‘剑鼎’内的……神秘力量,使吾儿短时间内……真气倍增。但,切记!……切记!切记!……‘紫玉赤阳丹’只能……在生死关头服用,因为……它既是灵丹也是……毒药,一旦服用了‘紫玉赤阳丹’虽……然可以使剑气……剑气倍增。但……只能维持……维持……几个时辰,随着……丹药……药效……消散,剑鼎……剑鼎……会碎裂。此生……不能……不能在修炼……剑道,除非……除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