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王的视线停在那小瓷瓶上,好久之后,才收回视线。
他问:“为什么?”
端王晃了下自己空荡荡的袖口,又指着自己瞎了的眼睛,问云菅:“为什么我都残废成这样了,长姐却还是不肯放过我?”
云菅摇了头:“不是我不放过你,二弟,这是父皇的旨意。”
“父皇的旨意?”端王哈哈大笑起来,“长姐,这一切都是你的算计,我早都知道了。”
云菅好奇的看着他:“说来听听,你都知道了些什么?”
端王攥紧手,一字一句道:“我和老四,溺死在湖中的老三,困在西南的老六……哪个不是长姐的手笔?”
说到这里,端王明显呼吸急促,“长姐为何这般心狠手辣?我们是亲姐弟,血脉至亲……”
云菅抬手止住他的话。
她看着端王,从怀中取出一道明黄圣旨:“和我没关系,真是父皇让我来的。”
那明黄圣旨瞧着像是匆忙之中写下的,但的确盖了皇帝的印玺。
而其中内容,则是说明,端王伙同恭王谋逆,命嘉懿公主诛杀!
云菅摊手:“所以你那些猜测,都是假的。我一个公主,为什么要去残害自己的兄弟?是父皇怕你们年长,威胁到他,这才叫人私下里一一解决掉。”
这话击碎了端王的信念,他张着口,不敢置信道:“不可能!父皇把我们都杀掉,那他的继承人……”
“那是帝王的事,哪由得你做臣子的操心?”云菅轻描淡写道,“知道父皇为什么要杀你们吗?就是因为你们操心的太多了。谁做太子,谁继承皇位,都是皇帝说了算,你们为什么要争来抢去?”
“况且……二弟,你真的不心虚吗?图神医可是你给父皇举荐的啊!”
这话一出,厅内陷入死寂。
图神医什么来头,端王一清二楚。
他当初存了什么心思举荐,他自己也明白。
可最开始,父皇并没有信任图神医,只是后来才……
端王有些说不出话,他好像有点明白了。
他的父皇向来多疑,恐怕从他举荐图神医的那一刻起,父皇就已经对他动了杀心。
端王闭了闭眼,最后突然大笑,笑着笑着,眼角却溢出了泪。
他说:“我自小被父皇宠爱,他总说我最像他,以后也会用心培养我。这些话让我以为,我就是他心目中最佳的继承人选。直到后来,老三冒头,老四被偏爱,老六被重用,我才惊觉,我也不过是父皇棋子中的其中一个……”
云菅没有兴致听端王说这些抒情的话,她把瓷瓶推到端王面前,说:“给你加了饴糖的,不苦,快点吃吧,我还赶时间。”
七皇子还没死呢,再晚一点,叫那小子逃了。
端王还想挣扎,云菅不耐烦,干脆捏住他下巴把药灌了下去。
灼热的液体划过口腔喉咙,很快腹中就传来剧痛。
端王强忍着剧痛,有些不甘心的问云菅:“难道……难道老七才是父皇最属意的继承人吗?”
“啊?”云菅擦干净手,“那倒不是。解决了你,我就要去杀七皇弟了。”
端王眸子骤缩:“那……那……”
云菅笑眯眯的:“那什么?你想说皇室的儿子都要死完了是吗?”
端王眼神都有些涣散了:“父皇年纪大了……小八小九还那么小,怎么可能……”
“是啊,那两个小萝卜头肯定不会是继承人的。”云菅见端王口鼻都有鲜血溢出,笑着蹲下去,在他耳边压低声音道,“但不是还有我吗?”
她瞧着端王猛然瞪大眼,笑吟吟的继续小声说:“皇室储君,向来立嫡立长,难道不是我最合适吗?”
“二弟,我可是嫡长女啊!”
话音一落,端王用力的“嗬嗬”几声,最终大睁着眼,咽了最后一口气。
见他死不瞑目,云菅好心的替他合上眼,起了身。
她大步走向门外,果然瞧见了并没远去的李兰仪。
李兰仪倚在门外一直偷听他们说话,这会儿看到端王的死状,双手捂着嘴,满脸的泪水,整个人颤抖的不像话。
云菅叹了口气,温柔安抚她:“兰仪,你有了身孕,情绪不宜激动。好好养着吧,我回宫复命去了。”
说罢,又叮嘱旁边面色惨白的丫鬟:“照顾好三公主,若她有什么闪失,小心你们的脑袋。”
云菅往外走,李兰仪终于没忍住,哭着喊住了她。
“长姐!为什么?”她大声质问,“为什么我兄长都这样了,父皇还不放过他?”
云菅回头:“妹妹不是已经听到了吗?二弟举荐的图神医,蛊惑父皇,谋害父皇龙体,这还不是死罪吗?”
李兰仪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般往下落,她哭着道:“父皇怎么这样狠心,他怎么这样狠心啊?”
云菅语重心长道:“兰仪,以后这种话不要说,今天的事儿你也当不知。毕竟贵妃娘娘还在宫里,你们母女能不能好好活着,都在父皇的一念之间。”
“贵妃娘娘失了二弟,已经痛不欲生了,她不能再失去你。”
云菅柔声安慰过李兰仪后,直奔七皇子的新府邸。
因着亲王的封号还没下来,这王府虽然准备好了,但牌匾还没挂。
云菅直奔七皇子的主院,却没找到人,最后在一间小柴房里找到了瑟瑟发抖的七皇子。
看到云菅来,七皇子眼睛一亮,直接推开柴火冲云菅跑了过来:“长姐,恭王的人方才来抓我,我……”
话没说完,他闷哼一声。
疼痛传来,七皇子低头,瞧见了云菅握着匕首的那只手。
而匕首的另一端,插在自己心口。
七皇子不可置信的看向云菅,云菅眼含悲悯:“七弟,不要怪我,我也是奉父皇之命。”
话音落下,七皇子的身体轰然倒地。
周围也没什么仆役,云菅连现场都懒得清理,果断走了。
她的时间不多,还要和恭王妃谈判。
到了皇城司,云菅直奔地牢。
恭王妃被关在单独的石室里,云菅进去时,她正用银簪在墙上刻字,听到开门声头也不抬:“我要见王爷。”
“皇婶见不到了。”云菅示意狱卒退下,“恭王叔在太极殿负隅顽抗,被谢指挥使当场格杀。”
银簪“当啷”落地,恭王妃缓缓转头,双目赤红:“你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