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说惑心石,魔军主用三次,屡试不爽。第一次为魔王使用,不善驱使,被司马貅貅所破。第二次为老巫咒祝,人数不多,可控制驱使。朔日当晚是第三次使用惑心石,直接致魇千万军马,好在魔族老巫能力不够,做不到遣调中魇者。即便是如此,惑心石在两军接连战事中,使得魔军连捷,那是功不可没。
再说角兽长啸。要是寻常至虚法术,如易解羽或钟离牧,也能平定化魇,阻止人族自相残杀。但能让他二人束手无策,实在不是法术问题,修为有限,不足以破解。
前文说过虚境有至虚和大乘之分,但在至虚之中,却未说过小周天和大周天之别。小周天与大周天如同淬魂初期与淬魂后期,或比分神初期和分神后期,其中悬殊差距可用粗雕与细琢做比,高低之分自然是不同而语。彗景时期角兽晋入小周天,几百年修行,让他已入大周天境界,与易解羽代表的小周天是有质的差异。所以角兽全力出击之下,和易解羽、钟离牧的区别,就是大周天和小周天的区别。
说回灵渠守军,上下经朔日突变后,人族守军再无气力据守,即日便撤回了悬剑关。
回到关内几日,仍有魁军陷在魇化当中,转醒不过来。
魁军众军聚齐商议,对化魇一事合计办法。众人对致魇之法毫无头绪,更无从知道如何解救,思索良久皆无办法应对。
这时,角兽突然说道:“此事怕是牵系久远,并非今时今物所为。吾思千百年来所知所闻,眼下情形当与一物行径相吻。”
司马貅附道:“灵尊之意我以为然,就是不知,能是何物?”
“古老妖族之中,有一族名为‘惑’,其心能惑蛊人兽。虽说此族不复存在,但其心能留存万年,用效如今时所见。”角兽声重说道。
一元帅道:“若有此物,不该是妖族之物,怎么会在魔族手中。”
此话一出,在场者顿时心照不宣。妖族拒绝人族结盟的消息已经天下皆知,若是妖族转而暗下去帮助魔族,这并非不可能。不过对于外交连纵,不是他们军人该管的事,如果猜想的要是没错,眼下魔族得了此等妖物,当如何去破解才是他们要思考的。
不禁就有人直问角兽,此术该如何去解,角兽道:“如下咒蛊,解咒收蛊,非惑心不可解。”
对于战事和怀有惑心石的魔军,解决他们都还是后话。眼下最大问题是那些还陷在魇中的魁军将士,他们该如何解救,往后再有同种情况,魁军该去如何应对。要说是去盗去抢,荥城中魔族百万,只怕去了也是有去无回,又怎么能得到惑心石。
偏是无巧不成书,天数不绝人族。当初易解羽与妖圣弟子屈子龙患难出来,屈子龙就以一颗惑心石赠送,做为伯劳飞燕之礼,后辗转到了魁军赵将军手中。偏赵将军此时不在在场众将中,易解羽更是不在。
但元致却在场,他听惑心石便觉得耳熟,仔细想角兽所说,是和六合城门姬的意思一致。想来惑心石和祸心石当是同一物,元致出言道:“我们没有魔族手中的惑心石,但我军中有另一颗惑心石。”
众人惊讶看去元致。元致解释了一二,便去寻来易解羽,易解羽了解到原由后,让众人去问赵将军。赵将军再来时,从贴身之物中取出祸心石,转手交由巫师做法,驱赶魇性顿下立见效果。
这下十有八九可以确定,魔族致魇就是用的惑心石。不过魁军手中这颗甚小,不能制控过十,不难看出不是全乎物,与魔军手中那颗比,怕相差甚大。
元致心怀父亲血仇,果断自荐去摧毁魔军手中惑心石。惑心石是必除的,但魁军不能以身犯险去试出那东西,这让为首的元帅、总统沉默思忖。易解羽看他们犹豫不决,附同元致意思,表示愿意同去。这引起了博文记和钟离牧的参与,陆续又有二十余人同意前愿,方得允许。
巫者占卜吉利时间,算出十五日月食。届时星月之力消退,魔族气弱力损,最适宜出击。密谋的味道被谢灵运嗅到,她盘问易解羽不得,就一直紧密跟踪,在十五日申时悄悄跟着一同出发了。
这日的天暗得早些,昏沉的天地不着色彩,白月一丝一毫被黑暗吞噬,慢得不让人发觉。
到了戌时,一干人来到荥城城下。谢灵运紧跟着出现,她执意参与其中,让易解羽无可奈何,最后只得同意谢灵运参与。
魔族魔军驻扎在原魁军在荥城外的营地,荥城内多是普通族人。虽然主要兵力不在城中,但偌大地方寻一小石,无异于江河寻虾蟹。元致挟来一守城魔兵,用祸心石迷住他,问询惑心石下落。魔兵只知道魔王住在城北城主府,老巫尸身也是送回的城主府,至于惑心石,他是毫不知晓。
众人估摸惑心石是回到魔王手中了,想来当在城主府。博文记出计道:“冒入城主府不一定能得手。可以分做两路,一路去城南纵火,吸引魔族救火,一路潜入城主府,这样容易许多。”
谢灵运积极领下纵火一路的任务。谢灵运功法邪门,她要吞噬他力加强修为,就得避开他人。但纵火一事看似轻易,当魔族汇聚时,就变得危险万分,易解羽放心不下,愿与她组成两人同行。
在计划安排清楚之后,易谢两人跨越城墙,一直往南。占据荥城的魔族弃楼屋而住草营,屋房则是用于豢畜和置物,这习性倒是与人族不同。
眼看四周安静得很,易谢两人开始左右纵火。大小点着三十余处,一路烧连十里。
大火冲天而起,熏黑了天空,此时月食正满。见南边火势演烈,魔王从北边府城出发,携军队赶去救火。见魔王魔军一到,易解羽与谢灵运两人立即躲藏,避到不被发觉的地方。那前来抢火走水的魔族族人有长相似人的,有的是兽型妖态,不过他们他们齐心协力抢火走水,倒显得魔族是一个多包容的种族。
易解羽两人正要缓缓退走,突然被闪出的人影拦住。这人遮在黑袍下面,仔细看去,是金乌。易解羽与金乌见过三次,每次觉得金乌深不可测,一次比一次强烈,今日再见打气十二分的谨慎度。
金乌先开口道:“易解羽,真是好久不见,可还记得中都阔别的那一晚?”
那夜金乌批判今人时势,瞧出易解羽秘密。他得有多细的心思、多敏锐的洞察,才能发现这些,成为唯一已知看穿易解羽修为的人。更可怕的是他也暗藏实力,如今过去近七年,更当不同往日。易解羽道:“你怎么出现在魔族,难道魔族手中的惑心石真与你有关。”
金乌笑了,道:“你只知我其一,而我知你更多。今日这火是你二人点的,我料你人族已经分拨去城主府,可是去毁坏惑心石了。”
易解羽不答,金乌再道:“别以为魔王赶来救火,城主府就会有机可乘。我已早有安排,可将你们所有人置入死地,给你一次机会,你归顺于我,便让你们今日得逞。不然我马上告知魔王,全军回围城主府,不信有人能走掉,更何况还有我留下的埋伏。”
金乌能有此说,必定是有周全的准备。易解羽不能轻视,同样也不想答应。
突然城北传来钟鼓的吰吰声,声音夹杂在喧嚷声中,虽然只有三下,却能很好分辨出来。谢灵运灵机一动,笑对易解羽道:“你听到没有,是钟鼓声,他们得手了。”
谢灵运当即拉着易解羽跑掉,留下不明所以的金乌。要说那三下钟鼓声,易解羽三人中可能唯独谢灵运听过,也只有她懂是何含义。金乌不知钟声信息,看着他们走掉,真以为是得手信号。
可那钟鼓声音并非得手信号,却是魔族受到突袭的求救信号。钟鼓声不同于其他声音,因为辨识容易且警醒作用很强,魔族特用来做求救意思,区别其他信号。易解羽多次偷袭魔军,不是中了埋伏,就是在魔军眼里不构成威胁,魔族从未发出此种信号。而金乌即便到了荥城魔族里面,但从未遇到突袭,更别说魔族发出求救信号。易解羽与金乌都不曾听过,自然对此不知。
至于谢灵运为何知道,就要从魔军第二次占据老君山时说起。那时魔军手握惑心石,魁军镇守灵渠不敢外出,唯谢灵运常常夜深出走,奔准魔军占据的老君峰去。谢灵运为提升修为三天两头去吞吸魔军魔力,老君山魔军怕了她,见人一来就会敲响钟鼓,那声音,她太熟悉了。
至于为什么是三声,这个倒是意外。是城主府魔兵敲响钟鼓时,才刚打了三下,就被修者击杀了。即便这样,魔王已然听到,回救城主府。
再说元致熟悉荥城情况,轻易到了城主府。他心中有恨眼里是仇,冲入府中一路奋杀,所向无人可挡。
他有剑技“将军剑”,一身之气凌冽秉持。将军剑共十二式,招招千锤百炼,每一击都是绝杀。犹如将军一出,千军万马是草木。出入是神,平定一方。天下之术,各司其能,各掌本事,帝王之术在治统、相臣之术在盘衡、布民之术在英杰。唯军帅之术,上运统筹、中思转圜、下就枭雄,更需做人之所能做,做人之所不能做。
元致寻至主殿,见惑心石赫然供奉在列。那东西害人至深,比魔族还要魔鬼,比刀剑还要伤人。他一步出三丈,张臂开腰挥剑砍下,惑心石顿成粉碎。他继而点火烧殿,夺门出去,与众人退走。
元致前后不到一炷礼香时间。魔王回来时,人族已经在回逃,他只能亲率队伍追击,另拨人去救火找惑心石。
一路到了城门下,众修者四下散逃,独元致驻留在城墙上,没有要退去的意思。他身躯挺拔,暗月为他崭露出来,见魔王至,元致高声喝道:“他日荥城,定归回我帝国。你等魔族,犹如此旗。”
说罢斩断魔族旗帜。元致嚣张往来魔族之中,见魔王仍能从容不惧。魔王暗暗佩服他的英勇,由他跃城墙去了,没再追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