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典诛所言,确有前人修炼邢决,最后成不死战神。传说那人与天神对抗,被斩头颅,头断血尽之后,化双乳为眼,以胎脐为口,千万年不死。
今典元霸死前吞化魔王精魂,获魔王神魂之能。凭魔王不死不灭天赋,即便头颅被斩,仍可活命,却只有精魂续命,血肉不俱永生之能。在他头断后,只能算做行尸,不能称为不死。
再说行尸,自古有之。古时有天神陨落,其身不腐,有一邪灵侵入,化成不死不僵行尸,是史上第一位。那行尸所过寸草不生,方圆百里见旱,战无不胜成一方魔神,史称为魃。而后行尸多见,食人血肉,皆拜魃为祖,道教中专有一派,对此类灭之除之。
话说易解羽被锁链铐住,大半修为被压制。见典元霸冲近,乌黑长戟打来,此时典元霸已经至虚,可比入虚那时强有十倍。易解羽心提到嗓子眼上,手上功夫不慢,至虚灵力灌入啮戒,雷火不断淬出,这一招,堪比分神后期全力一击。
但在典元霸面前,应声而溃。只见长戟打散雷火,厚实地戟身锤在易解羽身上,把人撞出三丈远,锁链拖得阵阵作响。这是试手的一招,典元霸再出手时,双戟交错,似双龙交汇,绞得气流都变成零碎。
即便修为施展有限,易解羽还是保命要紧。顾不得筋骨撕裂般疼痛,强行从丹田中提起灵力,运转经脉再到掌心,化作奔腾洪流。这是缩了水的“行法”,别看与寻常法术无异,但毕竟取自大娲秘术,还是大有不同。
但这一击碰撞下来,易解羽再退三丈。看典元霸势不可挡,一咬牙,易解羽左右施法,引大地源泉喷出。水运行于万物之间,在生命之内,生命亦在其内,翻手滋长再造之能,覆手侵没摧毁之功。水有三行:湿淋浇灌、泄流洪瀑、湾池洋渊。易解羽运水,取天泉飞泄、高崖坠瀑,起于地下落入凡间,势不可挡之威。
典元霸开源劈流,与这一击正面对抗。
击散的水散落成雾雨,蒙蒙地笼罩着玄天广场,想下过一场小雨。
暴水冲击,能开川破山,如今典元霸依然屹立不倒,易解羽也没招了。
典元霸再冲近,被赶来的小满拦住。小满一直被上灵尊院视为灵尊,又引得尊院强者出手,多人之下,这才把典元霸治住,关去玄宗后山。
这一来一去耽误了时间,易解羽审判随之押后。易解羽被送回牢室养伤,恢复战斗中留下的创伤,静心等候下一次审判。
易解羽在玄天广场施展功法,没有丝毫掩藏。不是不想藏着,而是没人帮他,不使出来就是死路一条。以前见过易解羽功法的人少,会有不认识是正常,但在玄天广场上有各宗掌教,他们是眼尖的,没吃过猪肉,这下还不知道是猪跑吗?
井底之人不了解易解羽功法,所以揣测他旁门左道。但各掌教看到,他们只是嘴上不说,心里却各有想法,能不能摘掉易解羽第二罪,就得看他们的心思了。
要说玄天广场上,看得最明白的当数博文记。他知道易解羽功法珍贵,更知道鸿问院玉屏山上刻的只是一部分,但除了从易解羽这里补全的一部分,玉屏山上对于此法就再没有后续。不管是出于对余下的好奇,还是为了看易解羽展现全部实力,他一直都没有出手援助。
没几日,玄空道宗掌教到访牢室。道宗掌教花甲有余,修为在至虚小周天,身穿素袍,双手搓拿在一起,一点不像前日玄天广场时高不可攀,样子像是来私访的。
道宗掌教见易解羽,笑道:“小道友年少深修,老夫不得不佩服,真是英雄出少年。都说木秀于林,风雨摧之,小道友可有所悟?”
道宗掌教此来必有目的,易解羽不答。道宗掌教继道:“你被告三罪,即便帝国免去其一,但余下两项依然罪大,少不了抽筋剥骨之痛。那日我看你与行尸博弈,使得玄空功法着实奥妙,必定天人之物,师门绝非无名。他们为什么抓你,还不是因为你天赋秉异,足以让世人忌惮。不单是你玄空修为,还有不世之法,有人心底惧怕你,所以才要制约你。”
“玄空一派同气连枝,你可坦言身世师门,我定联合全力保你。若来日再有难,可去道宗,我们同仇敌忾。”道宗掌教看易解羽不动声色,继续说道。
看似是为了出手帮忙,重心却在来套师门。易解羽能有这般修为,还有这等功法,想想就与师门离不开,套出师门,无异套到修炼方法和功法。易解羽出言回道:“多谢掌教恩惠,如今身为阶下囚,实在无脸提及门派。”
道宗掌教正欲再说,小满来了。道宗掌教见有旁人,不便多说,笑笑离去。但他并不罢休,毕竟易解羽功法稀罕,如果得手,就是玄空一派兴盛的希望。他转而去打其余掌教主意,希望从中得到易解羽审判权。
各宗门掌握的审判权是平等的,多少只是能决定易解羽生死。而其中审判权最关键的,是在主审权。易解羽后修玄清,按常理,是玄宗掌握主审权。但如果得到其他审判权拥有者的支持,道宗可假以易解羽偷学道宗不传之秘,把易解羽押去道宗,让道宗成为主审。到时候可来日方长,光明正大的审问,总能从易解羽身上得到仙术。
计策即出,想来道宗与玄明合纵司交好,道宗掌教便先去找的合纵司掌教。合纵司掌教是一男一女,两人合称“阴阳道尊”,别看单个修为才入虚,但合击之下,至虚强者都要避让三分。作为易解羽审判者其一,他们同在玄宗,过几个庭院就是。道宗掌教如今来访,他们心里已知一二,笑迎入院。
三人列坐下,吃茶叙旧。看年岁道宗掌教最大,合纵司双掌教岁在甲子,与他相隔半轮。当年玄明合纵司竞选掌教,本应由他们大师兄鹿寻子继承,事上还是道宗掌教从旁指点,掌教之位才落到这小师弟小师妹头上。合纵司综合实力弱于其他三宗,但多年来励精图治,成色还是颇有势头,道宗在其中是帮助不少。
话至正稠,道宗掌教叹道:“释师弟,圣师妹,今日见着,万分高兴。可叹道宗近年经营不善,门下惆怅,古不能承先祖恢大,今不能现我辈风采。前日见易解羽所使,感觉是我玄空失传百年法门,可惜啊,落在了民间。”
合纵司女掌教圣见,道:“那小子使法,我亦亲见,着实有些门道。隹师兄是想我教出力,把他从玄宗弄出,再纳入门下吗?”
圣见一语道破,道宗隹掌教搓手默认。合纵司男掌教释闻,才思敏捷,转眼已经思量完前后利弊,点头示意,表示答应道宗请求。
道宗与合纵司南北一气,共同为宗门谋划。易解羽于道宗是多有裨益,能助道宗壮大下去,不仅有利于合纵司,反而越能与玄宗抗衡,平衡各方势力。
不然玄宗手脚伸得太过了。
不日,便聚起众掌教,商讨易解羽审判之事。席上,除道宗隹掌教和合纵司阴阳掌教,赫然还有长髯玄宗掌教,异瞳尊院掌教。在决定易解羽罪责轻重时,隹掌教道:“易解羽法门所来不过是他的宗门,对他定罚一事为之过早。我观易解羽法门,是我玄空不传之秘,该当查明门派,细追根源,拿他宗门一并问罪。老夫认为,此事可以交于本宗,毕竟是本派之事。”
“玄宗自会查出门派,问罪宗门。他犯得是道派法规,此事天下同道人人有权,玄宗愿意代劳。”玄宗掌教反驳道。
“枢师兄,怕是忘了鬼谷一门的教训了吧。当时鬼谷门徒在蓝河一带滋事,你玄宗出手代为惩戒,最后鬼谷上门寻衅,他们只来两人,玄宗可是就元气大伤了。易解羽此事还是交给我宗,定有让天下修者满意裁决,他之宗门也别想蒙混过关。”隹掌教笑道。
圣见淡道:“反正是你们两派的事,做到警醒天下修士就好。易解羽修到玄空至虚,年纪轻轻有如此修为,身后宗门肯定深不可测。枢师兄,他们玄空自己的事,让他们搅和去得了,我们就别趟浑水了。”
圣见作为掌教,说话自然会轻重拿捏。她嘴上只在乎道统规矩,是两不沾帮,但顺口劝玄宗掌教,却是在暗里为道宗顺水推舟。
“老夫许你们出入龙脉山自由,但没说过可以私审犯人。”枢掌教冷道,意指道宗掌教去暗访易解羽。
异瞳尊院掌教听出枢掌教是有所指,笑道:“易解羽不足为虑,他背后宗门才是要砍的大树。这时候我们该同气连枝,铲除此类为非作歹宗门才是,以保道派千年规矩。既然我们目标一致,某有一计,且听某说,看看可行否。”
众人看向尊院掌教,等他下文。尊院掌教比道宗隹掌教略小,却比合纵司阴阳掌教年长,一双异瞳犹如兽眸,看着他,更像是在看一头上灵尊院的灵兽。
“易解羽之罪可轻可重,但若能铩其宗门,于我四宗必定声望大涨。可先罚他百鞭,打个半死,届时向天下宣告他死刑,他宗门若有来护,我们就能顺藤摸瓜,揪出宗门。能修成他这般,放眼天下,哪个宗门不把他当宝贝,他的宗门绝对不会坐视不理。”尊院掌教继续说着。
众人以为可行,枢掌教却出现迟疑。但他并未向在坐掌教说出,只待众人走后,说与钟离牧道:“国师博文记走时,曾与我私下说过,女帝别无他求,只要我不杀那小子。若按陆星辰计谋,还要向帝国说明,免得惹来帝国与我玄宗不和。”
钟离牧领命道:“师尊已然同意,就按计划行事便好,此事由弟子去解释吧。”
若是易解羽知道这些老妖精的计划,必定哭笑不得。
他有何宗门?
观世间谈不上,被灭门的郝桦山更算不上。只能说是,阴云不曾护方土,有心总把无心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