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孙谋拔完所有的银针,最后一条虫子掉了出来,那碗醋水已经变得浑浊不堪,不用凑近就能闻到很大的一股酸臭味。
孙谋捏着鼻子,让丫鬟赶紧将醋碗拿走,去外面倒了就是。
“这可是好了?”杜卿之心疼的拢着小姑娘,探了探她的额头,摸到了一手冷汗,心里不由一紧。
“已是没事了,给她喂些温水醒醒神,待会儿就能醒来。”孙谋将银针收拾好,俯首看着苏锦竹,神色不明的冷哼了声:“醒了老夫再与你算账!”
看孙谋的神情,是有些生气了。
即便如此,他还是拿了粒丹药出来,交代杜卿之给她喂下去,这才坐到一旁去等着。
本来之前听她说这风寒乃是用了手段故意营造出来的假象,他便以为就是吃个什么丹药改变了脉象而已,如今却看孙谋这么一番操作,看起来情况比他理解的要复杂得多。
想到这里,杜卿之是又担忧又气恼,紧紧的盯着怀里的人,再不敢错过任何一刻了。
苏锦竹吃下丹药之后,脸上的血色肉眼可见的慢慢回笼,气色渐渐恢复正常,身上的温度也不再是忽冷忽热。
她缓缓睁开眼睛,忍不住舒展了一下身子,只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手脚伸展开来,却碰到了一具结实的身体,她愣了一下,不由僵住。
一只手伸过来将她拢了回去,她只觉得撞上了一个坚硬的胸膛,一仰头便看到杜卿之那张含笑的俊颜。
他们这是什么姿势!
苏锦竹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然而却是挣扎不动了,脸上不由一热:“放开我!”
“我便是太放纵你了,才叫你做出这等荒唐事来。”杜卿之咬牙切齿,“往后我便要将你放在眼皮子底下,好生盯着才是!”
再不能给她机会做这等糟践自个儿身子的事!
他当初也真是信了她的邪,才会相信她说的“于身子无碍”的这种鬼话!
“好了,要打情骂俏且往后稍稍。”孙谋看不下去了,出声提醒。
杜卿之但是坦然得紧,只不过他若再不放开,恐怕小姑娘的面皮撑不住了,是以他才轻笑着放了手,起身去给她倒了杯温水。
等她喝了水,孙谋才道:“你自己把脉看看。”
苏锦竹会意,低头搭脉。
一会儿之后才抬头笑道:“脉象平稳,已是无碍了,有您老人家出手,自是万无一失。”
“你倒是算计上了,若老夫再拖上两日过来,你又当如何?”
“我身染风寒,无论哪个大夫都会来一剂清热解毒药方,里面必不可少有一味羌活。只要我能喝药,便能抑制毒虫繁殖,多撑几日都可。”
“哼!”孙谋瞪了她一眼,“计划得倒是周到,就是医术的火候还差了些。”
苏锦竹原本满腔希冀的等着,此时听到这里眼神不由黯了黯。
正在她失落时,又听孙谋说道:“不过念在你粗学医术,却能考虑到这份上,已是算有几分天赋。既如此,便算你通过了此次考核,即日起便拜师,做老夫的关门弟子罢!”
这真是车到山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苏锦竹当即大喜,掀了被子就跑跑下床,跪在了孙谋面前,又转头吩咐丫鬟道:“快些端茶来,还有拜师礼也都拿来!”
小姑娘准备得这样周全,可见是早就计划好了!
拜师一事来得仓促,但该有的礼数苏锦竹一样都没少,虔诚的行了三叩首大礼,然后将茶杯举过头顶,奉上热茶。
“师傅,请喝茶!”
“呵呵,好。”孙谋慈祥的笑了笑,端起茶盏,喝了两口茶,“今日你既拜我为师,我便将训诫先说在前头。”
敬佑生命,救死扶伤,恪守医德,慎思笃行。
“此乃为医者的基本素养,你要记在心中。”孙谋拿出一本书递过去,“为师今日也没准备厚礼,只一本神农本草经赠予你,你拿回去好生记熟了,一个月之后为师再来考核成效。”
“多谢师傅!”苏锦竹双手接过医书,忍不住随意翻开一页。
入目便是一味毒药,她不由得“咦”了一声:“毒药?”
“医毒本是一家,是毒药也是救命之药,你若带着偏见去学,还不如不学。”
“弟子谨记师傅教导!”
苏锦竹捧着书,郑重的点了点头。
人也醒了,徒弟也收了,孙谋便提出告辞。苏锦竹知晓他有事要忙,便亲自送到门外。
送走了师傅,苏锦竹抱着书回到房间里,迫不及待的便打开书认真的看起来。
《神农百草经》算是入门级的书籍,但完整的书籍却很难寻到。传说乃是起源于神农氏,由后人代代相传、逐步完善,里面收录了几乎世间所存在过的所有草药明目。
孙谋一出手便是这样的书籍,看来确是极其重视她这关门弟子了。
小姑娘一翻开书便被吸引住了,眼睛盯着书页不放,眸子里一片璀璨之色,欣喜又认真的模样,看得一旁的杜卿之心底一阵柔软。
他也不忍心打扰,安静的靠在窗子边。
房间里面寂静一片,她看着书,他看着她,眼里俱是认真虔诚。
丫鬟早已退到外面,省得打扰了主子们。却就偏偏有那煞风景的,苏锦鸢带着女仆嚣张的闯了进来。
一进了里屋便见这般温馨景象,苏锦鸢心里顿生一股嫉妒,嘲讽道:“这孤男寡女独处一室,真是有伤风化!”
有人聒噪,苏锦竹是不能好好看书了。
她抬起头来看了过去:“大姐姐来做什么?”
“我要是不来,还不知原来五妹妹这般不知廉耻,才刚赐了婚,三书六礼一样都未过,便这般迫不及待的邀男人入闺房了。若是叫爹娘知晓了,怕要再气过去一回!”
苏锦鸢冷笑着,说的话越来越难听。
但她还待要张口,突然一个茶杯迎面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