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御书房,皇帝将所有人都赶走了,这才又道:“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杜卿之笑了笑:“臣接到差事就去铸器营看了一番,发现工匠都在不眠不休的赶工,已经有好几个因为赶工丢了命。臣觉得这完全没必要,便让他们都停工了。”
既然停工了,当然交不出兵器咯!
皇帝乜了他一眼,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兵器虽还差不少,但铸器营的铁矿却不够了。臣想着所失窃的铁矿数目不少,想先查探一番下落再说。”
“铁矿少了?”
皇帝不由皱眉。
朝廷对铁矿的管制非常严格,给铸器营的铁矿都按照兵器单子来,虽会算一些损耗进去多给一点,但也多不了多少。
这就是为了防止有人在其中动什么手脚。
所以铁矿少了,说一件非常严重的事情了。
皇帝不至于全信了杜卿之的话,但还是道:“你查探到了丢失铁矿的去处?”
“臣正在查,陛下若能给臣一些时间,终有一日能水落石出。”
“呵!”皇帝冷笑。
什么正在查,这就是为脱罪想出来的推脱之词。
不过铁矿一事兹事体大,虽然杜卿之没有明说,皇帝也能猜测到些许。
一开始负责铸器营的乃是太子,铁矿在他手上少了,说不定就是他动了手脚。少了铁矿又占了工匠,太子做了什么真是不言而喻。
然而现在却没有证据,皇帝虽然有了猜忌,心里却还是对太子抱着一分希望,非要看到证据了才肯定罪。
杜卿之便是摸透了皇帝这种心思,所以才会有恃无恐。
果然,皇帝的脸色虽然不好看,却还是点了头:“朕给你三天时间,若查不到任何证据,你便脱了这身铠甲吧!”
就算定不了太子的罪,能趁机将骠骑营的兵权夺过来也不错了。
对此,杜卿之并无异议,拱手领了差事。
铸器营交不出兵器的事情闹得很大,宫里的消息很快便传了出来。
苏锦竹乍一听到此事,心里便是一咯噔。
上一世因此事朝廷处理了一批官员,轻则流放重则抄家,闹得京城沸沸扬扬,她记得可太清楚了。
杜卿之也被牵连其中,差点因此丢了性命。
而这一世铸器营照样未能如约交出兵器来,与上一世不同的是,这次负责的竟变成了杜卿之,让他避无可避了。
苏锦竹当即便惊了:“那他现在如何了?”
“听说在御前跪了一个多时辰,后来不知与皇上密谋了些什么,皇上便放将军出宫了,如今将军已经安然回到府中。”
“没有受伤?没有重兵把守?”
“都没有。”
这就奇怪了。
听到这般消息,苏锦竹不仅没有一点放松,一颗心反而更是提了起来。
兵器之事非同小可,杜卿之牵扯其中,自然不可能独善其身。可偏偏他如今就是安然无恙,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
与其胡思乱想,倒还不如去将军府问问情况。
苏锦竹换了一身衣裳,也没带丫鬟,悄悄的摸去了将军府。
如同平常一般,将军府外没有什么重兵把守,只有两个小厮搭着梯子正在换门头的灯笼。
原本的旧灯笼取了下来,换上了两盏大红的灯笼,上面一个“喜”字格外显眼。
这架势,似乎是在布置准备大婚?
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还有这般闲心!
苏锦竹看得心里越发急了,忍不住走了过去,仰头问正换灯笼的小厮:“将军在府里吗?”
小厮低头,没能认出她来,道:“在府中,不过并不见客。”
正说着,杜卿之的贴身小厮正好路过,晃了一眼认出门口的小姑娘来,忙走了出来:“苏姑娘,快请进来。”
“他在哪儿?”
“在后院布置新房呢,小的带您过去。”
小厮一脸的喜色,客气的在前方带路。
苏锦竹进了将军府才发现,里面热闹得很。府中下人们都在积极布置着,大红绸子和灯笼挂满了各处,就连道路两边要摆放的花儿都准备好了,有负责花草的小厮正在侍弄修剪。
每一处都在精心布置着,没有半点敷衍。
这是……为了迎娶她啊!
原来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他是如此的用心。她记得上一世成亲时,将军府内也是张灯结彩,只可惜她那时候满心都是恨意,竟没有好好的感受那般喜气。
如今大婚之日还未到,她却是提前感受到了他的诚意了。
“这灯笼不行,得换掉。”
杜卿之的声音传来,他现在廊下,手里拿着一个大红灯笼仔细端详。少年容色俊朗,眉目微微皱起,眼里满是认真。
小厮见状,悄悄的退了下去。
苏锦竹看了一会儿,走上山去:“你竟还有心思研究灯笼?”
“你来啦!”杜卿之看到她,唇边绽开一抹笑意,“你看这灯笼也太素净了些,初了大红色便再无一点意思了,我寻思着要不在上头雕些花儿,或者画个举案齐眉的画儿也不错。”
苏锦竹真是哭笑不得:“我还道担心你呢,你倒是挺能给自己找事儿!”
她都急得要冒火了,他倒是悠闲得很!
看她眼里似有怒火,杜卿之忙放下灯笼,牵着她进了里屋:“是听说了铸器营的事?”
“此事非同小可,你不要不放在心上。”苏锦竹郑重的看着他。
她不能说上一世如何,只能暗示到这儿了。
杜卿之低低的笑了笑:“不用担心,铸器营乃是太子负责,皇帝便是想问责也不能问到我头上来。”
“你倒是会睁着眼睛说瞎话。”
明明已经问责到他头上了,他怎么还能这么悠闲呢!
杜卿之摇头:“比起我手中的那点儿兵权,皇帝更忌惮的是太子。之前工部贪污之事算是开端,皇帝表面上是保全了太子不予追究,但还是顺道剥夺了太子参政的权利,将他丢到了骠骑营这等地方。”
朝廷中的武将多得很,皇帝偏偏选了骠骑营,便是知晓太子与他不合,他们两人之间可以互相掣肘,不至于让太子手里握多大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