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随风一惊,看肖哲不怒,便嬉皮笑脸道:“哎,怎么被识破了。”
“你是刚出师吧,这么卑劣的演技,能骗得了谁?”肖哲哼道,别看嘴上说的轻巧,心中却是惊骇异常,若不是关键时刻昆吾剑一声铮鸣,恐怕早就着了道儿!
肖哲唤出昆吾剑来,指尖轻拂过剑锋,冷笑连连:“你刚才说的话到底有几分真假?不说清楚,要你小命!”
李随风叫起了撞天屈:“师兄,看在我死去老爹的份上,放过我吧?再说了,我也没骗过你啊。”
提起李邀风,肖哲神色有些复杂:“师父他……并没有死,只是造就已死假象,蒙蔽孟知秋,筹措报仇事宜的。”
“你才是谎言一门的传人吧?”李随风没好气道,“刚才我可是信以为真了,白白落了那么多眼泪!”
“你自己火候未到,早早被我识破,还怪我不成?”肖哲翻个白眼,摸出一个成谶玉符,十分不耐烦道,“从哪来,到哪去,干什么的,说清楚,不然让你尝尝成谶晦气的厉害!”
势比人强,而且李随风也是识货,认得成谶玉符,相信了肖哲的身份,才苦着脸蛋,不敢信口开河,将真相徐徐道来。
他就是李邀风当年枯木逢春老树发芽与一个凡世女子诞下的子嗣,孤儿寡母艰难度日,直到七年之前刀兵之乱,才逃难到东安郡。东安郡位于建邺城最北面,毗邻齐国,交界处有片三不管区域,匪患横行。母子二人路遇土匪,其母能被李邀风看上,自然颇有姿色。土匪垂涎,欲财色兼收之时,一个文弱书生施以援手,使得他们逃脱大难,此书生名为张文荣,正是张元信之孙,前建业城主张庆奇之子。
昔日张家适逢大变,张庆奇暴毙,张元信失踪,仅剩下张文荣苦苦支撑。奈何玉面生做了几日皇帝腻歪了,便带着玉面玄狐逍遥而去,留下一个烂摊子,建业城主之位自然有人觊觎良久,多方排挤之下,张家失势,张文荣万念俱灰,慌不择路之下才巧逢李随风娘儿俩,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其母与张文荣假扮夫妻,三人一起赶路,土匪组织了几次反扑想要报复,都被张文荣瓦解。救命之恩实在难报,再者其母含辛茹苦多年,也不见负心汉李邀风回头,于是假戏真做,李随风一个头磕在地上,改为姓张,就此成了张家之后。
李邀风绝了张家的后,可不想自己的子嗣却在机缘巧合之下入了张家门楣,可不是天道循环因果牵连么?而且,也多亏了李邀风当时当日的一念之仁没有赶尽杀绝,不然说不得李随风娘儿俩就要葬身土匪之手。
张文荣苦无子嗣,自然视李随风如己出;李随风少年无父,对这个英勇的后爹也是濡慕,父子二人相处极其融洽。而且张文荣与其母相敬如宾,一家人倒也其乐融融。
一如李邀风,李随风资质也颇为不错,正被谎言一门的相中,拜了谎言门主吴矢志为师,几年修行下来,如今也是金丹初期的修为了。若不是资源短缺,修行速度肯定还能更快,说到这里,李随风语气中饱含不甘。
至于到天语宗来,乃是因为金丹期就要出师,吴矢志给他的任务便是将那“千年血参”忽悠出去,如果能忽悠给信诺一门的门人,那就更好了。他到了天语宗,先碰到的便是肖哲,结果踢到铁板上了。
听到他这么一说,肖哲心思一动,余诺修为不是在金丹后期巅峰马上要突破了嘛,作为同舟共济相濡以沫的师兄弟,有此天才地宝怎可自私自利?一定要与他一同分享才是正能量嘛!不,让他一人独享才更彰显风格啊!
如此这般一说,李随风也是雀跃不已,这余诺不仅出身信诺一门,还是孟知秋的义子,不骗他骗谁?
二人密谋一番,不时发出一阵嘎嘎的奸笑,好在附近无人,不然听到这等令人鸡皮疙瘩直炸的笑声,非得诬陷他二人乃是仙乐宗的眼线抓起来不可。
谎言一门坑蒙拐骗的,自然也有一套易容的法子,二人换了副中年道人的模样,勾肩搭背直奔天语山,就等着埋伏余诺一波。
……
余诺从宗主殿出来,得到了诸多孟知秋的奖赏,正是春风得意不可一世,耀武扬威回到居住之所,看这空荡荡的墙壁之上没有祖师爷画像,不由深深的缅怀起来。倒不是对祖师爷濡慕,而是没有祖师爷指点,他的修为实在是停滞不前,才念起祖师爷的好来,而且心中涌起了深深的悔意,早知如此,当初何必非要出使五行宗啊!
不过转念一想,搭上了石玉的线,说不准他日就能干掉孟知秋坐上宗主之位呢!与这比起来,祖师爷什么的不是浮云一般的存在么?
摸摸乾坤袋,之前从孟知秋那索来的一瓶玉露强神丸也一并失窃,修为即将突破的欲望挠得他心直痒痒,但是又不敢再同孟知秋索要丹药,这必然会引起怀疑,若是孟知秋知道祖师爷画像也丢失了,还不得生撕了他啊。
余诺纠结良久,才一拍脑门站起身来,没有丹药又如何,咱有灵石啊,有什么上好丹药天才地宝的,灵石砸下来就是了!
念定,余诺起身,直奔天语集而去。
肖哲和李随风等得是百无聊赖,远远的就看到余诺御风从天语山上下来,急忙扯了下李随风的袖子,递了个眼神过去。
李随风看到余诺,顿时眼睛就亮了,看他张扬跋扈的爆发户模样,一副仙二代嘴脸,肯定要狠狠宰上一刀啊!
随即他急忙从乾坤袋中掏出一块醒目的红布,将那玉盒摆在其上,闷着头席地而坐,也不叫卖。
等到余诺快到切近,肖哲大声道:“兄台,你这千年龙芝品相极好,要价如何?”
这一句话就吸引住了余诺的注意力,龙芝又名青芝,最是能安神养元,玉露强神丸就是以其为主药,不过也是选的百年龙芝而已!就算在天语集,千年龙芝也是不多见呐,是以他直接按落云头,饶有兴趣的看着肖哲和李随风。
肖哲穿着一件破烂道袍,余诺一眼就看出他十分落魄,人到中年了还是金丹初期修为,有什么前途,这龙芝给他简直就是浪费啊,也就是小爷这等天纵奇才者才有福源享受此等天才地宝!
余诺根本就没多想,他十分自恋的认为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刚想出言挤兑肖哲,那卖龙芝的中年人就讥嘲道:“哼哼,凭你这穷酸模样,就算老子肯卖给你,你又买得起么?甭在这找不痛快!”
肖哲脸上隐现怒色,拳头攥起来,似要发作一般,但随即却脸色一白,叹息一声,双拳松开,恨恨地啐了一口,朝李随风挤挤眼,远远去了。
李随风悄悄竖起大拇哥,显然对肖哲这番演技十分赞叹。
余诺用眼角的余光鄙夷的瞧了眼肖哲的背影,鼻子中发出一声傲然的冷哼,才将目光放在了小摊之上。这玉盒果然不同凡响,镶金带银的,一看就价值连城,想必里面的龙芝也是极好罢?
心中想着,余诺就将手伸了过去,想要打开玉盒,却被李随风按住。
余诺胸中一股无名火就燃了起来,冷声喝道:“怎么,以为小爷也买不起么?”
“怎么会!”李随风丝毫不尴尬,瞥到肖哲已经重新易容成了一个老道正赶第二场戏,便不疾不徐道:“这玉盒乃是有保鲜之效,贸然打开恐怕会损失龙芝的灵气,还是等人多之时再与诸人细观,省得麻烦。”
余诺鼻子都气歪了,心说你不就是想等人多了好让我等争夺,好待价而沽嘛,果真商贾之人最是贪得无厌啊!不过转念一想,他既然敢这么做,一定是对这千年龙芝极有信心!
当下余诺更是志在必得了,但身后一道声音响起:“诸位道友,老夫有礼了!老夫一直想炼制一炉七芝养神丹,就差这么一味龙芝了,道友们可要让让老夫啊!”
余诺回头,看这老道仙风道骨飘逸出尘,自是不同凡响。而且摊主好像识得老道一般,起身恭迎,笑容满面:“老仙翁,什么风把您吹来了?哈哈,真是让贫道倍感荣幸啊!”
说着,还拿眼直斜余诺,各种意味不言而喻,便是说你这毛没长齐的娃娃,怎能同修道老宿大能相提并论,甭跟着瞎掺合了,回家撒尿活泥去罢!
老道肖哲故作迟疑道:“你……唔,恕老夫眼拙。”
“老仙翁,您真是贵人多忘事啊!也罢,既然您来了,这龙芝归您也是实至名归。”李随风笑道,却撇了一眼余诺,“小子,让你开开眼!贫道先用灵力裹住这玉盒,等到盒盖打开之时,自然可保龙芝灵力不泄!”
余诺听得新奇,也懒得同他争辩,不发一言直勾勾瞧着,想一窥究竟。
李随风抖擞灵力,一字一顿道:“贫道这千年龙芝,自是莹润饱满,色泽通透,青翠欲滴,灵力饱含!”
话一出口,肖哲明显注意到余诺身体一怔,目光有些涣散,便竖起大拇指,一语双关赞道:“道友好手段!”
李随风自得一笑,将玉盒打开。
余诺瞬间双眼圆睁,目光咄咄,不住口道:“果然丝毫不假,好龙芝!”
肖哲差点笑出声来,这哪里是什么龙芝,分明是他刚才随手从树根便掰下的一株硕大的异种狗尿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