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准家主(二十八)
左耳朵2025-07-28 18:204,049

  两个婆子一用力,狠狠地将张妈妈撂到了门外头,摔得她狼狈极了。

  接着便是看也不看一眼,“砰——”的一声关上了枫叶轩的大门。

  这可把张妈妈气得牙痒痒,她死死瞪着那扇紧闭上的门扉,不由得哼哧一声,心里暗自囫囵个面地将里头的人骂了个遍。

  几个跟着她的丫鬟缩在一旁,看着她这副阴沉的模样可是避之不及,生怕一不留神就被迁怒上。

  好在怒气上头张妈妈只是愤愤过个嘴瘾,早把她们抛在脑后头,跛着脚不甘的离开了。

  那些在路上恰巧碰见她的,见惯了她趾高气昂,活像是只斗鸡似仗势欺人的凌厉状,头一回瞧见她憋屈样,不由得暗自捂着嘴笑。

  张妈妈耳朵一竖,眼神凶恶的转头过去,恶声恶气道,“笑什么笑,小心我撕烂你们这些小贱蹄子的嘴!”

  丫鬟们顿时噤声,推搡着默默走开了。

  一口闷气堵在咽口,不上不下的,徒惹人心烦。

  张妈妈脸色阴沉着,带着暗火赶回了凝香阁。

  王氏拿笔的手一顿,腕上的翡翠镯子晃了晃,“怎么了,火气这么大?”

  “主儿,您有所不知啊。”张妈妈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哭诉道,“那个叫彩菊的小贱人,可是丝毫不把您放在眼里呢!连带着整个院子的人,都瞧不起咱凝香阁!”

  王氏轻轻皱了眉头,嫌弃地瞥了她一眼,“枫叶轩那边情形如何?”

  张妈妈平白无故受了一记白眼,心里发怵,知道主儿这是有些烦了,忙着换了一副谄媚的嘴脸,颤颤笑道。

  “奴仔细瞧过了,那院里头的个个愁眉惨淡,却还是有着主心骨。”她眼里泛着冰冷的毒光,“怕是您的计策只成了一半。不过,就算那位不死,估摸着也伤的不轻,要是能落个残废,那就更好了。”

  “张妈妈,”王氏的目光瞬间凌厉起来,“慎言!”

  “是是是,”张妈妈贴着脸笑道,往自己侧脸响亮的拍了一巴掌,“瞧奴这张嘴,净说胡话,该罚!”

  王氏不可置否地轻哼一声,没再理会她,反是沉心静气地挥着墨毫,一改娟丽小家的温婉,写下了波澜壮阔,剑锋凌厉的一行有力墨字来。

  张妈妈低着头目光器悄悄往上一瞧,就见素白的宣纸上,写着“无毒不丈夫”几字,笔走龙蛇,格外出鞘。

  妇人温婉带着冷意的声音从上头传来,说道:“三房四房那两个不中用的呢?”

  “回主儿的话,三奶奶和四奶被护卫带出来的及时,没怎么伤着,只是怎么都不肯房门,怕是属实被吓到了。”

  “哼,两个没用的蠢货,没伤着个一星半点的,真是便宜她们了。”王氏把笔尖一甩,眯着眼打量着眼下的几个字,“静尘那边问过了吗,怎么没彻底除了祸害?”

  “没......”张妈妈抬眼撇一眼对方的神情,小心地斟酌开口,“人去楼空,走的干净的很。”

  刺耳的一声哗啦声,王氏望着摔出去的瓷杯,眼里怒火迸发,“一个个都是靠不住的,也不掂量掂量我是谁,就敢这样耍我!”

  “都是那些人不识好歹!”张妈妈朝外猝了一口,附和她道,“您背后的可是京城王家,跺一跺脚,都能把他们给震撼天去,也就那些没眼见的江湖贩子才敢这样做,下回肯定叫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王氏看了一眼张妈妈,心口顺气不少,“行了,就你一张嘴会说。”

  “眼下枫叶轩乱成了一团,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也好叫那些族老重新思量思量,这个家主的的位置到底是谁来坐才合适。”

  她淡淡一笑,一双眼里满是算计,“沈术去她们院里看过没有?”

  张妈妈:“跟着他的下人说是去了,只不过,奴见着他好似也不在那院里头,不知道又去哪儿了。”

  “哼,也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王氏眉目一合,想起来些往事来。

  马车,妇人清浅的笑容,一小袋银子,几句善意的话,不由得拼凑起当年韩府大奶奶开设粥棚,施舍怜悯的善人形象。

  王氏在心里冷哼一声,抓紧了手里的帕子,一如困在多年的噩梦里头,不断地告诉自己——不过是个伪善之人,仅此而已。

  开春的寒风彻骨,吹得外边枫叶林光秃秃的枝条“咻咻”作响,炭火上罩上了一层铁纱,是不是沿着壁网舔舐一圈,不停地供着暖,驱赶着寒气。

  彩菊掀开门上挡着寒风的棉帘,快速地把它放下了,一转身走进里间,却见着阿桃正坐在床边,一双眸子清亮的很。

  “不是还没配药,怎么就缠上纱带了,等会严重了可怎么办?”彩菊蹙着眉头,担忧道。

  阿桃嘴里咬着纱带,一手绕过腹部缠绕了几圈,嘴里支吾一阵,叫人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彩菊无奈地叹了口气,扶着她的下颚拿下了纱带,帮着忙地包扎好了伤处。

  阿桃抬眼望着他,眸子动了动,语气轻快道,“我说,桃大爷自己上了伤药,剩下的就等它自己好全了。”

  “我倒是想信你的鬼话。”彩菊拉着脸,严肃的很,“还是等大夫来了再看看吧。”

  阿桃一撇嘴,不肯示弱的刚想拒绝,一抬头,就撞进了那双满心满眼都是她的眼里,脸上燥上几分,妥协这闷闷道,“知道了。”

  彩菊的眉头松开几分,她看向一旁躺着的阿诺,满面苍白,没有丝毫血色。

  心里攸的一紧,她探手过去,不由得被那惊人的温度烫的一缩。

  “怎地这么热,这可怎么办是好?”

  她换下对方额头上的布巾,重新浸透了凉水,敷了上去。

  阿桃也是担心地凑上前去,一下带起对方单薄的中衣,顿时瞧见了衣下那纵横交错的鞭伤正外翻着红肉,看着触目惊心极了。

  “这怎么......”

  她求助似的望向彩菊,却见对方也摇了摇头。

  “阿诺是今日才匆匆赶了回来,她这身伤......怕只能是在京城里落下的。”

  “你的意思是说,是贵妃?”阿桃迟疑道。

  彩菊伸手理好了阿诺的中衣,眼里眸光微闪,“也不无这个可能。”

  阿桃轻啧一声,随手把换下来的外裳往旁边一扔,叮铃咣当的抖落下来一把短剑与铜钱来。

  铜钱骨碌碌的滚到彩菊脚边,她弯腰捡了起来,目光当即一顿,“这枚铜钱为何开的是三角口?”

  “说来话长......”阿桃的话语声悠然一顿,外边传来一个陌生丫鬟的声音,“山茶姐姐,城北的老大夫来了!”

  彩菊匆匆起身,边朝外间走边道:“阿诺的情况最糟,我先叫大夫往这边来瞧瞧再说,你给身上衣裳穿好。”

  话落,随着而响起呼呼的风声,阿桃拽了件新衣,披了上去。

  不一会儿就响起一阵杂乱的脚步声,阿桃抬眼一看,彩菊领着一个发须苍白的老大夫走了进来。

  “徐大夫,麻烦了。”

  “无事无事,医者救人是本分,姑娘不必如此客气。”

  老大夫朝着彩菊谦辞几句,一转头,阿诺那半点生气也没有的样子顿时映入了眼帘,当即也不说什么了,匆匆两步上前,掏出了吃饭的家伙事。

  松弛的皮肉扯下指间苍老的痕迹,徐大夫敛眸静心屏气地感受着那时强时弱的脉搏,接着挑起一角衣裳,瞧见了斑驳一片的伤,不由得长叹一声。

  听得彩菊心里一颤,慌忙问道,“怎么了这是?”

  “这位姑娘身上的伤势属实是重了些,一般的法子怕是治不住。”徐大夫皱起了眉,神情凝重,“除了利器所致的新伤,最严重的还是那些只被潦草处理过的口子,外边长了一层腐肉,若是不清理干净,怕是有性命之危啊!”

  阿桃压下心头的烦躁,抬眼望向他,“有什么法子没?”

  徐大夫的胡子颤了颤,想了一想,手头上翻出一个小瓷瓶。

  “老夫行医数年,专治风寒高热有一套,这或许能帮这位姑娘退了烧,至于其他的......”徐大夫无奈的摇了摇头,“就要听天命,由人事了。”

  “您的意思是说,治不好她?”彩菊声音发抖,眼巴巴地望着他。

  “唉,老夫不精此道,万一下手没个轻重,反倒害了性命,那就是罪过了。”

  说着,他一甩身,背上了药匣子,转身就往外走。

  阿桃霍然站起,身形一闪,顿时横挡在徐大夫面前。

  却是不发一言,压迫感十足的一瞬不瞬地盯着对方。

  吓得徐大夫往后趄趔两步,额间不停的沁出冷汗来。

  他脸上带着些苦色,拱着手求饶道,“姑娘,您就放过我吧,这实在是治不了啊!”

  阿桃一听你这话,顿时怒上心头,不由得牵动肺腑,惊天动地地咳嗽一番,吐出两口殷红的血来。

  徐大夫一看这阵势,顿时留也不是,走也不是,犯起难来。

  彩菊轻叹一声,将手搭在阿桃臂上,朝着大夫谦意道,“劳您跑一趟了,诊金如常,您路上小心。”

  徐大夫拧着眉头,朝对方尴尬的笑了笑,错身走了出去。

  阿桃咽下一口血沫,不赞同地看向她,“他走了,阿诺的伤怎么办?”

  “就算留下他,也没办法啊。”彩菊无奈道,“人家把话挑明了,专治风寒,也是有心无力啊。”

  “凝香阁那边虎视眈眈,这个时候咱们更不能平白无故拘了人家,落了他人话柄。”

  阿桃一想,闷声卸了力道,捂着腹部抽了两口冷气,重新坐到了床边眼里情绪晦暗,视线沉沉地落在了阿诺身上。

  一阵令人窒息的静默蔓延开来,谁都没能吭声。

  “刷刷——”几声,一股猛烈的寒风吹着门上的棉席抖一抖,轻轻的两声咳嗽,屋里的两人顿时眼前一亮,顺声望了过去。

  只见一抹窈窕的身影转过拐角,露出了一张病中却仍然我见犹怜的脸来。

  “主儿,”彩菊立马上前扶住了她,“您什么时候醒过来的?”

  韩朵朵面如纸色,一眼就让人看出来是强打着精神,此时不好受极了。

  她淡色的粉唇一张,有气无力道,“我若是再不醒来,咱们院里怕是要乱成一翁粥来。”

  她眉眼带着郁气,起身朝着阿诺的方向挪了挪脚。

  跟着进来的山茶小碎步走到彩菊身边,低声且飞速道,“主儿一醒就问了你们几个,担心的不行,匆匆赶了过来,没成想刚到门口就隐约听着你俩争执,这才生了气。”

  “谢了。”彩菊眼里带着柔色,“劳你去安排小厨房做几道清淡的饭菜,等会给主儿垫垫。”

  “嗯。”山茶低着头应了一声,悄悄走了出去。

  屋里这时就只剩她们四个,彩菊走了两步,凑了上去。

  葱白如玉的指尖一松,韩朵朵微微抿紧嘴角,语气凝重道,“我先前心里有过预估,却不想情况如此糟糕。”

  那双杏眼转了转,她抬眼看着她们二人,“彩菊,你去找把干净的刀子来,把烛台也带过来,对了,还有库房里最好的金疮药,也一并拿着。”

  彩菊欠身行了礼走了出去,韩朵朵视线攸的一转,“至于阿桃,把你的手伸过来,让我细细探探。”

  一听这话,阿桃把手往后缩了缩,眼里闪过几分逃避的神色。

  韩朵朵可把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不由得气的一笑,语气沉了沉,“伸出来。”

  别无他法,阿桃只得扭扭捏捏地将手递了过去,不探不要紧,一探吓一跳,韩朵朵松开手来,头疼的很。

  “你是不要命了吗?”她怒视着对方,“人有五脏,你可倒好,一处不落,全给伤着了。常言道七窍流血不可救,你再动两下,就等着入土为安吧!”

  “哎,主儿......”、

  阿桃还想为自己开脱两句,那边韩朵朵沉甸甸的视线顿时投了过来,神情可怕的很。

  她颤笑两声,把后面的话都给咽了下去,乖巧地爬上了旁边的床榻,安详地躺下了。

  那股火辣辣的视线这才攸的一转,她心里松了口气。

  韩朵朵心情复杂地叹了口气,眸光黯淡,今日这遭事,属实是叫人理不清头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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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家嫡长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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