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她望向满身狼狈的儿媳,也不禁心生怜惜。
这傻孩子今日为大家做了许多事,都把自己累倒了。
蓬头垢脸的,汗津津的脸上和手上全是被树枝刮出来的划痕、伤口!
老太太找了张帕子擦点温水,帮她擦了擦。
然后帮她脱鞋时,她脚猛地一缩,眉头狠狠皱了皱,人却没有醒来。
戚老太再试了下,她的鞋还是很难脱掉。
坐旁边的周暄,目光一凝,“定是她脚上的血泡破了,血把鞋底黏住。”
“啊,这……”戚老太心疼得不行,“得帮她脱下洗洗再上点药,不然明日走不了路。”
“我来。”
周暄靠近,将她的双脚搁在膝盖上,手捂住她脚底,内力源源不断的输送过去。
她的脚上升腾起热气,方才因为疼痛皱着的眉头松开,人又沉沉睡去。
周暄将她的鞋子放下,再脱去染血的袜子,露出双脚。
她脚底的血泡破了,血肉模糊一片,在冷白皮肤映衬下,显得触目惊心。
戚老太心疼得直拍着大腿,眼都红了,“哎,这傻孩子啊。”
周暄也是喉头发紧,将她双脚放在草垛,脸盆挪过来,把她的脚放进去,亲自帮她洗搓。
老太太眼眸闪了闪,没说什么。
但旁边有人瞧见了,很不可思议,“暄哥儿,你给你媳妇洗脚?”
这话惹得边上好些人都看了过来。
大伯娘王氏大呼小叫,“造孽哟,人水都喝不上一口,竟拿水给她洗脚!这么浪费,老天爷怕都看不过眼哟。”
她全家都没有跟樊桃出去,什么好处也没捞着,心里酸得很,逮着机会,还不讽刺一番?
戚老太火冒三尺,“我孩子喝你家水了吗,你这么心疼肉疼的!要不是樊桃找到水源,大家都得渴死!
你眼瞎还怎的,没瞧见她的双脚都走烂了吗?我用点水给她洗掉脚上的血和泥沙,帮她上药,这碍着你什么了!”
王氏面上挂不住,“不是,戚翠花,你这一急眼就骂人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我只是想说这外头渴死的人不知凡几,不应该这么浪费水……”
“大娘。”周暄双眸徐徐看过去,“要按你这么说,我媳妇脚烂成这样,不用管了?”
王氏一时语塞。
戚老太跳起来骂,“王金花,可滚你娘的吧。在你眼里,外人都比我儿媳金贵!你这么瞧不起我儿媳,你有本事不要喝她找到的水!”
一旁就有妇人接口,“有些人就是养不熟喂不饱的白眼狼。”
“对。这种人若是上了战场,随时叛变做卖国贼。”
“……”
王氏在一片骂声中,脑袋都要缩到裤裆里了,她的儿女,也个个气呼呼的看着她,周福荣更是“梆梆”的给了她两拳,而后逼着她向戚老太道歉。
这些纷争,樊桃通通不知。
她又饿又渴时醒来,天将拂晓,天边的启明星分外明亮。
周暄靠着草垛,将她的双腿搭在他的膝盖上,
粗糙的大手,按捏着她的小腿肚。
他力道把握得很好,按得很舒服。
周围燃着火堆,守夜的汉子抱着木棒打盹。
人在剧烈的运动过后,会有延迟性的肌肉酸痛。如果肌肉没有得到放松,明天会痛得很厉害。
这点常识,她懂。
周暄也懂。
所以,他给她按。
可她记得,他不久前还视她为毒虫蛇蝎,厌恶至极来着。
这么快就对她印象改观了?
倒是个不错的结果。
和他搞好了关系,日后她要和离,他应该也不会为难她。
不过,仔细这么一瞧,发现这家伙长得真是俊。
再也不是之前满脸蜡黄的病秧子,脸颊上长了些肉,瞧着只是清瘦,并不吓人。
身姿挺拔如松,五官深邃精致,微弱的橘色火光给他的半张脸打上一层柔和的光芒,让他看起来很温柔。
而半张脸隐在黑暗中,又如同暗夜的鹰,冷漠孤傲。
像是戴着两副不同的面孔,没有丝毫违和感,反而有种难以言喻的吸引力。
他低着头,认真给她捏脚。
专注又认真的模样,真的好迷人!
樊桃只觉得心忽地跳快了几拍。
而后不自然的轻咳了一声。
周暄抬眸。
她趁机缩回了双脚。
不自然地道,“天还亮,你怎的没睡了?”
周暄言简意赅,“不困。”顿了下,问她,“你可是饿了?”
樊桃也不矫情,点了点头。
周暄拿起一副新做的粗糙拐杖,“锅里熬了米粥,我去给你盛来。”
这人怎的突然对她好起来了?
樊桃忙摆手,“不必,我自己来。”
说着就要起身。
“勿动!”周暄声音稍大,见樊桃受惊似的把脚缩回,他又压低了声音,“才给你脚底上了药,你歇一歇。”
樊桃一愣,她就说怎么闻到药味呢,原来是给她上了药。
她心里一暖,“没事儿,我伤口好了呢。”
她用手抚过脚底,伤口统统愈合了。
其实这点痛,不算什么。
她当过五年的特种兵,在末世挣扎时受过无数的伤,几次重伤垂死;
觉醒异能后,整日丧尸追咬,被那些专家捕捉割肉剔骨研究,都痛到麻木了。
今日发生太多事情,脚底的伤也顾不上处理。
她反正她能自救,死不了。
周暄有内力,视力很好。
他看得很清楚,她脚底的确都好了。
要不是有结疤,他都怀疑她的伤是错觉。
她能有自愈之力?
樊桃被他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起了身,越过他往前面而去。
浑身依旧酸痛无比,但还能忍受。
不过,这具身体没有做过什么体力活,昨日她一顿造,已到了极限。
若不是周暄帮她按摩双腿,这时一定痛得走不了路。
周暄看着她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她变化很大,身上的秘密也越来越多。
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樊桃见周暄若有所思的样子,多少有点心虚。
但这世道乱成这样,她若不利用自己的天赋伸把手,身边的人都要死光了,她保住了秘密,又有什么意义呢?
所以,随他怎么想吧。
她在跟前的小灶蹲下,揭开了锅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