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梨子和葛根回去，还要挑水、捡拾干柴，好几百人络绎不绝的往返山林。
那么多人，不会有野兽敢出没。
山路上拴着樊桃的红绳子，也不担心迷路。
先前出去打猎的汉子们没有和樊桃等人同一个山头，早回来了。
山里干旱，动物们都销声匿迹了，他们转一圈没有收获，便回来想办法。
哪知回到队伍，樊桃给他们一个大惊喜！
找到水源了！
而跟随樊桃进山找食物的，便有五十二个人，她们无不满载而归。
陪她去守水源的十一个妇人，她们更是每人摘了几十、上百斤的梨子！
回去后整个队伍沸腾，那些没跟着她来的人，肠子都悔青了。
讽刺过她的人，脸被“啪啪”打得响亮，都不敢出来见人。
更绝的是，见樊桃回来，冯氏就屁颠颠的迎上去，再往她身后看，周平、周华庭各背着一筐梨子，甄喜、周安挑着一担水，顿时喜笑颜开，拍着手掌大声喊，“樊荷，出来吃屎啦！”
她是个大嗓门，这又是个空旷之地，声音传出老远。
所有人都有些嫌恶的看着她。
即便是村妇，也鲜少有像她那样粗俗的！
然而，冯氏也是混不吝的，这天底下，除了婆婆和丈夫，她谁都不怕。
她双手叉腰，昂着头，“樊荷，你不是说，我们捡回来的是垃圾的么？我说过，若是我弟妹带回食物，让你吃屎的！
现在你来看看，我们都带什么回来了？是不是该信守承诺了？”
樊老爹站起来，“小孩儿不懂事，方才说的都是戏言，冯氏，以后莫提了罢。”
冯氏龇牙笑道，“樊老爹，你这闺女十五岁，都能出嫁生娃了，你跟我说小孩儿？她对自己大姐出言不逊，对我们也是各种挖苦，说话那么难听，还不许我说了？”
樊老爹叹气，双手抱拳，“还请高抬贵手，饶她这一回，我保管不让她再犯。”
做长辈的却给小辈行礼致歉，可怜天下父母心。
冯氏顿觉索然无味。
“切，你不用给我来这一套。你是樊桃的父亲，你偏帮樊荷时，你也为她想想吧。”
她鄙夷的斜睨了他一眼，转身烧火去了。
娘说了，今晚上熬锅稀饭吃，她得多放两把米。
樊荷躲在田梗下装死，拳头握得紧紧的。
她说的那些话可不是戏言！
那樊桃分明蠢笨如猪，为何大家都信她、敬她？
她和樊桃做了十几年的姐妹，樊桃几斤几两，她清楚得很。
什么被山神仙点化、会医术，呸！都是鬼话！不过是机缘巧合之下，得了点药罢了，还真当她神医了？
笑死人！
人不会一直这么走运的！
所以，她不相信，樊桃带着一大帮人上山，能找到食物！
可谁知道，那蠢货居然真的找到吃的，还发现了水源！
这一刻，她无比后悔，为何自己没有上山，若不然，得到这些好处的，会是自己！
悔啊！
不过，那樊桃实在可恶，今日还指摘两个哥哥是白眼狼，她自己摘了那么多梨子，也不往家里送点，她才是那个没良心的！
那梨子黄澄澄的，饱满大个，一定甜脆多汁，很好吃！
樊荷一面抹眼泪，一面可耻的流了口水。
而樊老爹神色愧疚，纠结了下，还是抬脚往周家这边走来。
樊桃此时靠坐在干草垛上，见樊老爹垂头丧气的，她让开了位置，拍了拍，示意老爹坐下。
樊老爹便坐到她跟前。
“桃儿，你恨不恨爹？”
樊桃偏头看他，“爹爹何出此言？”
樊老爹看着女儿和过世的妻子极为相似的眉眼，心里苦得像吞了黄连水。
“爹若是知道韩氏如此待你，爹定会……”
樊桃摇摇头，“爹，我从未怪过你，也不恨韩氏。”
只是讨厌罢了。
樊老爹默了默，怜惜的摸了摸她的脑袋，“你大哥今日从车上摔下来，腰伤着了，站都站不稳，你二哥发了高热，爹才没让他俩跟着去打猎的。”
原来这样。
樊桃点了点头。
樊老爹又道，“樊荷被韩氏惯坏了，嘴巴不知留口德，我方才想打她来着。但村里三奶说，孩子都这么大了还被打，会没人说亲的，爹到底没狠下心动手。桃儿，爹是不是很没用？”
他很沮丧。
家里人口多，他要拼尽全力，才能勉强养活一家子，在外头打到猎物，便会就近卖掉，再重新入深山蹲守，有时候一走便是两三个月，孩子都顾不上管教。
如今看来，除了大女儿，其余的个个似乎都长歪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弥补。
樊桃看着这位质朴而愁眉苦脸的父亲，笑了笑。
“不，爹，你很伟大，一个人能养活八口人。”
樊老爹双眼焕发出神采，“你真的是这么想爹的？”
“嗯。”樊桃从旁边的箩筐拿了颗梨子，“爹，你尝尝。”
樊老爹双手往后缩，“爹不要。”
他有些局促的站起来，“你今日累坏了，好好歇着，爹走了。”
他转身就走。
“爹。”
樊桃忍着浑身的酸痛起身，靠近樊老爹，剥了一颗人参糖，“爹，你张嘴。”
樊老爹傻傻的张嘴。
樊桃把糖放入他口中。
樊老爹一下子瞪圆了眼，“丫头，你……”
下意识吐出来还给女儿，“乖，你吃。”
樊桃一脸嫌弃，“咦，爹，你好脏呀。”
樊老爹一脸尴尬，忙又扔回了嘴里，细细咀嚼。
糖很甜，满嘴都是浓郁的人参味道。
他从未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家里的几个孩子也都没尝过，他应该分成几瓣，给他们甜甜嘴的！
草率了！
在这思揣间，樊桃拿出一个空背篓，往里边装梨子。
樊老爹猜到她是给自己准备的，忙摆手，“傻丫头，这是你家的救命粮，爹不能要。”
说着转身就走。
樊桃冲他的背影说，“爹，你站住。女儿孝顺亲爹，怎的就不能要了？”
樊老爹听她语气有点冲，像是生气了，暗暗叫苦，不由得站住脚，冲女儿露出个讨好的笑容。
小老头缩头缩脑的，十足的女儿奴。
樊桃“噗嗤”的笑了，又埋头装梨子。
戚老太早就注意到这边了，见儿媳不住的往筐里扒拉梨子，她眼皮子狂跳，哪里还坐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