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后,陆驰没再带我去过陆惟一家,也没在我面前提过陆惟一这个人。
晚上回宿舍后,忽然接到一个陌生来电。
电话那头陆惟一的声音闷闷的,他问我:「卿卿姐,你为什么不来看我了?」
我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
「没有呀,我还说给你买的新乐高没机会送给你呢,陆驰说你没空,我觉得单独要你的号码又不太好。」
陆惟一那头沉默了,半晌才问我:「陆驰,说我没空?」
「是呀。」我应了一声,然后恍然大悟一样赶紧辩解,「惟一,阿驰肯定不是那个意思,你别误会,我,我最近是挺忙的……」
陆惟一不说话,我继续找补。
「惟一,陆驰如果知道会生气的,不要让我难做好吗?」
这回陆惟一有反应了。
他盯着我问:「卿卿,你为什么这么怕他?你跟他在一起,是不是被逼的?」
我沉默了一下,然后对陆惟一说:「惟一,有些事我也没办法的。」
10
我和陆惟一私下有了联系,这点陆驰并不知道。
大概有半年的时间,我陪陆惟一聊天,教他玩游戏,在他情绪焦躁的时候给他抚慰。
又在他习惯我的安慰后,从偶尔推脱,到频繁拒绝。
我会抱歉的告诉他,现在打电话不方便,因为陆驰在。
起初陆惟一过一会就会给我发消息,问我他走了吗?
我如果不回,慢慢的他会焦躁,甚至在消息里质问我:
「你们在做什么?」
「这么晚了他为什么还不走?」
「这个点宿舍锁门了吧?你没回宿舍吗?」
「回我!」
我躺在宿舍床上,做着面膜,看着手机里的消息露出笑意。
看吧,狼崽子也开始露出爪子了。
大概他们陆家的基因就这样吧,骨子里都是暴躁的控制狂。
我能知道这么多陆惟一的喜好,也是拜他后来做出的那些令人发指的事而来。
那个真正喜欢羽毛图案,弯着眉眼陪他搭乐高的女孩,死的比我还早。
11
因为我的乖顺,陆驰渐渐对我放松。
我想也可能是对太乖顺的东西渐渐乏味。
那就趁这时候给这段感情来点刺激?
周五陆惟一又给我打了很多电话,我全都没接。
他开始发疯一样给我发消息,我也一概不回。
我已经将近两个月没和他联系了,但我还是给他寄去了最新上的乐高。
陆驰晚上去打球了,我一个人回了宿舍。
路过大榕树旁的路灯时,我看见了一个高瘦单薄的身影。
此时已是深秋,落日后风起,温度相差极大,而陆惟一穿着单薄的t恤,像是突然从家里跑出来的样子。
我小跑过去惊讶的看着他,「惟一?你怎么在这儿?」
说完赶紧脱下我的外套给他披上。
他个子很高,加上衣服小,我踮了几次脚,额头不小心磕碰了几下他的下巴才勉强替他披上。
陆惟一目光沉沉的看着我,突然抓住我的手,因为动作幅度大,我的外套瞬间滑落。
「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为什么不回我消息?」
我使劲挣了几下,「惟一……」
「你是不是又要说陆驰在?怕陆驰发现?」
他皱起眉,声音透着戾气,「陆驰算什么东西?没有我家,他家怎么可能爬到现在的位置?每次惹祸还不都是靠我家兜底?否则就他那个天生的躁狂症,早给关进精神病院了。」
他一把我把拽近,低头几乎贴着我的鼻尖,「你根本不喜欢他,离开他,跟我在一起,嗯?」
我像受了惊吓般浑身一颤,然后拼命挣扎,「我们,不可能的,陆驰知道会杀了我的,你知道的,我父母还有妹妹都在杭城……」
「他不敢。」
月色中,我仰头看他,眼泪一滴滴的无声滚落。
陆惟一不顾我的挣扎低头吻我,从脸颊到耳畔。
世界如同静止,我忍着恶心在心中倒计时。
滴答滴答滴答——
突然,陆驰的身影从远处暗影里爆冲过来。
他猛地将陆惟一撞倒在地,凶兽一样跪压在他身上,拳头一拳重过一拳的砸在陆惟一的头上。
陆惟一说陆驰有天生躁狂症,看来这是真的,不然即便陆驰再生气,又怎么可能对陆惟一下这样的死手?
陆惟一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他大伯不会放过他的。
除非他控制不住。
周围人聚拢围观,我也状似惊慌的扑过去阻拦。
我拉不动陆驰,只能跪下挡在陆惟一身前,陆驰力气很大,等他看清是我的时候,已经一拳结实的打在我的后脑勺上。
我眼前一晕,便软在了陆惟一怀里。
12
凌致身体很好,常年运动都被陆驰那个疯子打的颅内出血,休学很久。
陆惟一天生体弱,身体单薄,在重症室住了快一个月都没清醒。
医生说如果再醒不来,很可能会成植物人。
还说幸好我后来帮他挡了几下,否则有脑死亡风险。
我记得陆惟一的父亲陆振,那个高高在上的上位者头一回露出痛苦无措的表情。
陆惟一的母亲当场晕过去。
陆驰的父母匆匆从杭城赶来,低头站在陆振夫妇面前不敢言语。
上位者的体面不容许他们在公众场合做出过激的举动,但这两家人的梁子已经结下,陆惟一是陆振的老来独子,暗潮汹涌,只等一朝喷发。
这个画面不禁让我想起当年凌致被送进医院抢救的情景。
同样躺在重症监护室,凌家父母哭的撕心裂肺,而陆驰的父母甚至都没来探望一眼。
只是派了一个秘书,带了四五个样貌凶狠高大的保镖来了医院,高傲的问了一句:「你们要多少钱?」
人都是捧高踩低,仗势欺人的。
不然此时此刻,陆驰的父母为何要连夜赶来京市,孙子一样站在陆振夫妇面前?
他们怎么不轻轻松松派个秘书,找几个打手过来问问陆振夫妇要多少钱呢?
凌致的命不是命吗?
那个比赛一直压陆驰一头的普通男生的命就不是命吗?
怎么到陆惟一这,就塌天大祸一样呢?
13
陆惟一成了植物人,他父亲一夜白头。
所谓的兄弟情在这一刻土崩瓦解,和陆驰一家彻底决裂。
面对陆振的施压,陆驰他爸被逼急了也一改装孙子的面目,开始反咬。
毕竟凭陆振的手段,让陆驰赔命也不是不可能。
再退一步,如果他还顾念亲情,至少陆驰也要进去坐几年牢。
可坐几年牢真的就能全须全尾的出来吗?
陆惟一如果一辈子醒不过来,陆振但凡看一眼陆驰在外面快活蹦跶都会心梗吧?
陆驰和陆惟一双方都是家里唯一的儿子,最后肯定还是要保自己的孩子。
陆驰他爸是陆振这个亲大哥一手提拔起来的,这两人彼此间的腌臜事可谓如数家珍。
狗咬狗么,多好看。
陆家败落,陆驰他爸垂死挣扎时用一张精神病证明保了他一条命。
陆驰被关进精神病院,每日疯狗一样砸门。
医生没办法,只能给他加大用药,有人探视时,会将他绑在床上,以免伤人。
我经常来看他,在周围人眼中我跟陆驰就是孽缘。
他为我惹出祸端,连带着整个陆家都被拖了进去。
可他被关进精神病院后,我依然以女朋友的身份来「关心照顾」他,不离不弃。
真是可歌可泣的孽缘。
14
病房里很暗,灰蓝色的窗帘闭合着。
陆驰听见门响急切的扭头看过来。
他看见是我很激动,他扯着喉咙叫我:「卿卿!我不是疯子!你快帮我松开!」
我笑着走到他身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的脸,抬手就抽了他一个耳光。
「闭嘴!吵死了。」
陆驰瞪大了眼睛,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许卿卿,你敢打老子!」
我反手又给他一巴,然后有些疼的揉了揉手,「你一个注定断子绝孙的人渣,算谁的老子?」
我凑近他,「下次你再吵,我还是给你打针吧,既然你不喜欢当疯子,不如当个傻子?什么都不知道,只会乐呵呵的傻笑,多开心呀!」
「你在,说什么?」
我直起身子,问他,「陆驰,你相信报应吗?」
我根本没指望他说话,我笑了笑,「反正我是相信的,因为,我就是你的报应。」
「哦对了,拜你爸所赐,你大伯被判了无期徒刑你知道吗?但你爸下场也没比他好,昨晚警察去大楼抓人,他吓得从窗户跳下去了你知道吗?四十几层高呢,样子都不能看了,那个血浆……」
陆驰额头上青筋暴起,眼睛里都充起了暗红的血丝,张着嘴无声颤抖。
不多会,豆大的眼泪从他眼里劈里啪啦的滚落。
「都是因为你!因为你!」
短暂的沉默后,陆驰拼命抬起上半身试图挣脱起身。
我摇摇头,「怎么会因为我呢?我在你和陆惟一面前,一点反抗的权力都没有呀?在九中的时候,是不是你来招惹我的?我本来要去海城念书,是不是你让我来京市的?」
我顿了顿,看向他:「陆惟一是不是你带我去见的?」
「他骨子里跟你一样是个疯子,自私自利,别以为我不知道他当初为什么被绑架,十几岁的孩子阿,怎么能对一个小姑娘做出那么恶毒的事呢?我如果是那个女孩的父母,我绝对不会让他活着出来。全尸都不配有。」
陆驰闻言看我的目光逐渐惊恐,他问我:「你,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你到底是谁?」
我冷笑,「我不是告诉过你了吗?我是,你的报应啊!」
他父母不在了,我是唯一会来看他的人。
住院多贵呀,我将他绑回了他之前送我的房子里,还给专门请了一个护工「照顾」他。
这个护工不是别人,就是当年竞赛被他打的需要终身用尿袋的那个男生的爸爸。
都是为人父母的,想必会好好「照顾」陆驰的吧。
死太容易了,上辈子陆驰控制了我十年。
这种能把人折磨真疯的无力和恐惧,不让他亲自尝尝,我又怎么能咽下这口气?
15
快毕业的时候,陆驰彻底疯了。
因为每天聊天我都会跟他讲很多他从未告诉过我的事。
他觉得我不是人,他觉得我是来索命的恶鬼。
陆惟一醒的那天,我很开心的把这个消息分享给了陆驰。
「你知道吗?陆惟一醒了哦!」
「你说,他要是还想和我在一起,我要不要答应呢?」
陆驰手上拴着铁链,瞪着我的眼赤红,「我杀了你们这对狗男女!我杀了你们!」
我笑:「好呀!我在明德医院顶楼的1544房等你来!」
16
去看陆惟一的时候,我特意穿了件水蓝色的羽毛图案连衣裙,编着头发。
走进病房时,我弯着眼睛歪头对他笑。
我说:「陆惟一,你醒了啊?」
陆惟一本来平静的坐在床上发呆,他侧头看见我的穿着,忽然见鬼一样跌坐在地。
「傅,傅瑶?」
我一步步走近,「你想起来了?原来画上的女孩叫傅瑶啊!当年你被绑架应激失忆,无意识画出来的就是她吧?」
陆惟一充满敌意的看着我,「你认识她?你是故意打扮成她的样子接近我的!」
我耸耸肩:「难道没人告诉过你,如果有一个百分百契合你所有喜好的人出现在你身边,你就应该高度警惕吗?你凭什么自信的觉得,这世上会有一个人为你这种人渣而生?再说,你不是喜欢傅瑶这样的吗?」
我抚了下头发,冷下了脸:「喜欢到不惜得不到就毁掉她。你知不知道,她死的时候才十六岁?你知不知道荒山野岭,她赤身裸体心口透风,有多冷,又有多疼?可她爸爸即便绑走了你,最后一刻还是下不了手,多善良的一家人。可惜碰见了鬼。」
「而你还有资格应激失忆,过上每天好吃好睡,画画看书的自在生活,保姆伺候着,狐朋狗友追捧着,看到堂哥的女朋友也是想抢就抢。陆惟一,你凭什么啊?你知不知道傅瑶的家现在是什么样子吗?她爸爸因为绑架你坐牢了,妈妈被你家逼得债台高筑,绝望服毒。2023年了,若不是真的认识你们这群恶鬼,我真的难以相信真有人能在法治社会狂妄嚣张,草菅人命至此!」
「所以,你该不该死?」
「所以,真的没人能制裁你吗?」
「就算没有我,以后也会有其他和傅瑶相像的女孩受害。」
就像前世后来所见那样。
有人天生坏种,十几岁坏,一辈子都坏!
陆惟一的母亲这时赶了进来,她见陆惟一情绪激动,又看见我身上的羽毛图案,脸色一变,立刻赶我走。
「扫把星,你来干什么?快滚!」
我推开她的手,好心提醒道:「我做了个梦,梦见你们母子出院的时候被个疯子砍死了,尤其是陆惟一,不仅心口好大一个洞,下身也……别提多恐怖了……」
陆母气的浑身发抖,抬手想打我,被我反扣住了手腕,「年纪大了别这么激动,容易猝死。再说,我是好心来提醒你们,万一真有疯子呢,对吧?」
「你!」
17
离开医院后,我拖着行李箱直接去了机场。
毕业旅行的路上,刚下飞机护工大叔「焦急」的给我打电话。
他告诉我,他不过下楼买菜的功夫,陆驰竟然不知怎么撬开门跑了出去。
冲上明德医院顶楼的私护病房犯下两条命案后,直接从窗户跳了下去,当场死亡。
挂断电话,身边人问我:「卿卿,什么事啊?」
我说:「没什么,雇来的人说家里已经打扫好了。」
18
所有事情处理完后,我变卖了陆驰当初赠予我的所有资产离开了京市,回了杭城的家。
又是一年除夕,团圆饭后家人边打麻将边看春晚。
窗外骤然炸响的礼花吸引了我的注意。
我妹拉我下楼放烟火,我提着袋子跟她下楼。
走到广场又见到了凌致。
他背对着我,身边还站着一个穿白色呢大衣裹着围巾的娇小女孩。
凌致正将一根加长的仙女棒递进她手里,侧脸笑着替她点燃,然后握着她的手在黑夜中画下两颗连在一起的心。
绚烂,炙热。
我也曾接过一根仙女棒,当过一回小仙女。
凌致也曾握着我的手,在黑夜中画下过这样两颗连在一起的心。
只不过那样的日子,很短暂。
奔跑玩闹时,他转过身意外看见我,顿下脚步,礼貌的和我打招呼,「回来了啊?」
身边的女孩仰头看他,「凌致,她是谁啊?」
凌致揽住她肩膀,温煦的笑容对她道:「许卿卿,我邻居,刚从京市回来。」
我捏了下手里的袋子,指甲抠进掌心。
女孩子笑着和我打招呼,「你好啊,过完年我和凌致就要结婚啦!到时候欢迎你来参加!」
「有时间我一定去。」
邻居之间打个招呼需要多久呢?
三两句话已经足够多。
凌致的未婚妻生活的城市禁烟火,拖着他又回到广场拿了几个大礼花燃放。
刺耳的燃放声在耳边炸响,我惊的下意识捂着耳朵缩起了身子。
我妹上前抱住我,眼中带怒的回头瞪了凌致的方向一眼。
她是知道我喜欢过凌致的。
「凌致怎么这样啊,他明明知道你怕这么响的烟火!」
我没了兴致,「太冷了,回去吧。」
我妹心疼的看了我一眼,「姐,你会遇到更好的。」
我摇摇头,「怎么判断是更好的?有你和爸妈陪着我,就是这辈子最好的。」
19
或许是陆振落马的蝴蝶效应,这一家子的所作所为被一件件翻出。全国开启了新一轮严厉整治。
为什么说每一条律法和制度都是从一个个悲剧中来的。
他们用血肉之躯推动了光明进程,避免更多人身受其害。
光不是所有地方都能穿透的,山林沼泽,巨石叠嶂。
总要有人去推倒它,因为黑暗中的裂缝,就是光照进来的地方。
20
当记者的第五年,我在卧底一个诈骗团伙时意外被一个贩毒集团卷走。
我被反绑手脚蒙住眼睛扔进后备箱,脱水快死的时候,有个人将我拎了出来。
他粗鲁的捏过我的脸,左看看右看看,最后对着我喷了口烟,然后说了句不算太标准的英语。
他说:「这妞我要了。」
那几个人闻言暧昧的笑起来,似乎不想拂他面子,三三两两起哄起来。
我在起哄声中被这人扛进了房间,扔在了床上。
大概眼睛看不见,我听觉格外敏感。
落锁后,脚步声离我越来越近。
他扯下了蒙住我眼睛的布带,我看见了一张很年轻的华人脸。
他对我意味不明的笑了下,「记者?」
我的心提到嗓子口,拼命摇头。
他在床边坐下,又点了支烟,「我见过你。」
见过我?
我正打算跟他打感情牌,找找突破口时,他忽然靠近我,「想活就听我话,明白吗?」
我乖乖点头。
他满意的笑了下,伸手摸了摸我头发,然后又嫌弃的看了一眼。
「去洗澡。」
这里没有女人的衣服,他给了我一件他的t恤。
洗完出来的时候,门外传来砸门声,几个鬼佬大概喝了酒,在门外大着舌头嚷嚷,问他进去没有?
他把我拽过来,命令道,“叫。”
“啊?”我不解的看着他。
敲门声越来越大,他盯着我看了一会,然后突然扣住我的后脑勺,低头在我下唇狠狠咬了一口。
我吃痛,顿时挣扎尖叫。
他松开我,脸色不知为何有些不自在,但语气依然很凶:「继续叫,不然我还咬。」
我赶紧使出毕生所学扭头对着门叫。
那些人走后,他一言难尽的看着我,「你还挺会。」
「……」
后来我知道,大家都叫他哲哥,在这似乎是个小领导。
但让我不解的是,他似乎一直在保护我。
他说我是他女人,不许别人动我,更像是给我一个安全的身份。
我在他房里住了两个多月,有天夜里他突然从外面回来,不由分说的把我塞进了一辆车。
「往北走,边境点会有人接你。」
关门前,我抓着他的手不肯松,我问他:「你呢?」
他摸摸我的头,「我晚点去找你。」
我被人接走后,我才知道他叫路明泽,是个缉毒警。
在这卧底两年了,今晚收网。
护送我的女警对我说:「许小姐,你不记得明泽啦?五年前你来淮山大队采访,是明泽去接你的呀!」
看我茫然,她又笑:「不过这么长时间了,明泽那会刚毕业,又白又帅,干干净净的,你对不上号也正常。」
这样一想,我好像是觉得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有些面熟。
难怪他知道我是记者。
他记性可真好。
再见到路明泽是在一年后我妹的婚礼上。
他是伴郎,我是伴娘。
换下了金三角悍匪妆造,他整个人是白净好看了不少。
他对我说:「好久不见。」
我对他说:「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