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言之,御史大夫这个职位,已是没有半点实权,事到如今,御史大夫之位,只能用作养老。
而,现任御史大夫,淳于博,则是一个敢于怼天怼地怼空气的文人老者。
他在朝廷之上,树敌极多,几乎所有官员都会针对他。
连刘文也是如此。
不错,刘文与淳于博,关系不善!
淳于博甚至不止一次,批评刘文操控科举,只是苦于没有证据,这才作罢。
而如今,若是将刘文支持的李政,交到淳于博手下,李政这个新人还能活多久?
刘文之所以不敢细说此事,无非因为,操控科举之事,是他的秘密。
他不敢让云靖得知此事。
“刘爱卿,你有何异议?”
因此,面对云靖的再度追问,刘文苦思良久,最终只能叹了口气,“臣,并无异议。”
看着刘文愁苦的表情,李政也能猜到,胡升这只老狐狸,肯定给自己下了套,刘文一时间无法应对。
想至此,李政转口便准备告胡升的状,“圣上,草民有事要报。”
“允。”
“圣上,方才草民得了诏书,本想进宫而来,只是不知为何,屡屡有人阻拦。”
“甚至,于皇城玄武门外,更有多个官兵,对草民行阻拦之举。”
“若非柳指挥使接应,草民许是被拒之门外,重则可能被残害当场。”
“所幸,有一位仗义少侠,名赵鹏,护送草民进了皇城。”
“草民对此深感不甘,因此草民意欲请求圣上,放了那位赵鹏少侠,并清查此事!”
云靖闻言眯眼,恍然大怒,“简直放肆!朕召李郎进宫,本为正事,何人敢以阻拦?!”
李政眉尾一挑,瞥向胡升,“有关此事,就得问问胡丞相了。”
“嗯?”云靖顺势看向胡升,“胡爱卿,你有何言可讲?”
“这……”胡升哪能想到李政胆敢参他的本,随口便是答道,“此事,臣不知矣,更不晓得,李政为谁而拦……”
“呵,丞相不知?”李政眸光一闪,“你若不知,不如,就让蒙指挥使,进来对质一番?”
胡升心神一凛,他比谁都要清楚蒙岳这个货的脾性。
要是真上了对质的舞台,蒙岳这个蠢子岂能应对?
胡升干脆应道,“李公子的意思,是蒙指挥使曾经拦你进宫?本相以为,李公子许是误会了。”
“纵然,蒙指挥使听从本相指挥,不过本相从未让他拦你,反而是吩咐他将你护送进宫,此举,何错之有?”
“本相以为,许是李公子过于警惕,误以为蒙指挥使对你有阻拦之举罢了。”
胡升自以为,他的解释,毫无漏洞。
可谁知,李政却是胸有成竹提议道,“既然胡丞相都这么说了,那要不,让蒙指挥使进来对质,你敢不敢?”
“有何不敢?”
胡升自信满满回了一句。
云靖当即让魏仁贤唤蒙岳进殿。
“蒙指挥使,朕问你,胡丞相曾给过你什么吩咐?”
蒙岳茫然,“回,回圣上,臣,臣不知……”
“哪有不知的道理?”李政抢了句话,“指挥使大人,你就直说了吧,今日。你来我茶馆找事,是否出自胡丞相的吩咐?”
蒙岳自以为是回应道,“李家小儿,你休来套我的话,胡丞相奉公守法,何曾吩咐过我?”
蒙岳本以为他的回答,足以堪称满分。
然而一旁胡升却是不禁面色一黑,只因蒙岳的回答,错了!
“哦?呵呵……”李政冷笑,“既然指挥使大人来找我,并非出自胡丞相的吩咐,那么,胡丞相,你又怎可说,你曾吩咐指挥使大人护我进宫?牛唇不对马嘴,前后不搭,岂不是说,你与指挥使大人之间,有人撒谎?”
胡升一时无言。
蒙岳则是茫然不解。
云靖直接拍案而起,“你二人,给朕如实招来!这究竟是如何回事!李郎所言,到底是真是假?!”
“我我我,臣臣臣……”
蒙岳支支吾吾,俨然不知如何应答。
云靖一气之下,一声令下,“来人!将蒙岳这个混账,先拉出去,廷仗八十,以示惩罚!”
蒙岳瞪大惊恐的双眼。
廷仗二十,都能把人打得皮开肉绽。
廷仗八十,岂不是要把人给打死?!
“圣,圣上,恕罪啊!”
“臣,臣不知情啊!”
“臣都不晓得,臣究竟做错了什么!”
“胡丞相,胡丞相,你帮我说句话啊!”
胡升沉默不语,他哪有机会说话?他自己都自身难保了!
然而,就在几个侍卫即将将蒙岳拉出去的时候,李政却是突兀道,“圣上,草民以为,蒙指挥使虽有过错,但不至于受罚。”
“李郎何出此言?”
“草民以为,指挥使大人或许只是受人指使,错不在他身上,若要处以责罚,不该针对他,故此草民还望,圣上能够放过指挥使大人,下不为例即可。”
云靖两眼一眯,仿佛对李政的言辞感到不解。
饶是胡升和刘文,更是困惑皱眉。
明明,李政若是不加阻止,那八十道廷仗之罚,必然落在蒙岳的屁股上。
可为何,李政替他求情了?
难道是,善心大发,良心发现?
事实上。
李政之所以替蒙岳求情,无非只是另有所谋。
方才,云靖一怒之下,只惩罚蒙岳,却不对胡升发怒,由此可见,天子对丞相还是抱有几丝敬重。
罚了蒙岳,出了气,云靖可能就把胡升给放了。
这,并不是李政想要看到的。
因此,最好的处理结果,不如施恩于蒙岳,让这份恩怨,于无形之中,同时存在于云靖、蒙岳以及胡升之间。
虽然,这种结果,无法给胡升造成实质性的打压。
但最起码,种下了因果,几人的关系出现了裂隙,往后若是出了同样的事情,今日的裂隙,便是治罪的根本。
云靖犹豫半晌,终是答应。
“行。”
“蒙指挥使,你该谢李郎施恩之举。”
“若非他求情,你早受苦矣!”
“来人,通知刑部,放了赵鹏,免受罪罚。”
“传朕口谕,命御史大夫淳于大人,领李将军之子李政,赐进士之身,历练翰林。”
“以上!”
至此,李政此次进宫,彻底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