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咄咄逼人?”李政好奇望向胡升,“胡丞相这话不太对吧?似乎方才分明是窦少爷与南阳王咄咄逼人在先,我本意欲前来吊唁,可这两人率先阻止乃至为难我,胡丞相又怎能说的好像错在我的身上呢?有关于此,难道不是他们有错在先?”
窦帆与袁泰闻言顿显不爽,还想回话时,胡升却是瞪了他们两眼,仿佛是在暗示他们不要说话。
随后胡升这才捋了捋长须,伸手示意道,“方才窦少爷与南阳王之所以做出阻止之举,无非只是问清你岳父即王学士缺席的理由,此时事实既已清楚,那便无需再论,李修撰既然是来吊唁,自然得以放行,请进吧。”
李政微微一笑拱手道,“多谢胡丞相通融了,倒是胡丞相懂得事理,不像某两个人简直幼稚得不识抬举。”
谁都能听得出来,李政口中两个幼稚的人指的正是窦帆与袁泰。
一时间,两人顿显恼怒,可不等他们反驳,胡升却再次用深邃的眼神瞪退了他们。
窦帆倍感郁闷不解,眼瞅着李政几人步入草屋正堂之后,窦帆这才冲着胡升问道,“胡丞相,我不明白,你为何不允许我驳斥那个小子?”
“驳斥他?”胡升冷哼两声,“驳斥之举,有何利处?徒增糗态也!”
窦帆不甘,“可那小子简直傲慢无礼,我若不驳斥他,驳回颜面,岂能甘心?”
胡升摇了摇头,“所谓驳斥,无非只是为难,以本相之见,为难之举,点到即止便可,若要深/入,只会给你自己造成困扰,适当时还需退让,以求成全,何况以你的段位,你不可能真正为难到那个李政,如有必要,只能让他人出面攻讦。”
窦帆并不愿承认自己为难不到李政,不过比起这个,他更在意胡升口中的他人。
“让他人出面攻讦?他人是谁?”
胡升再度捋了捋长须,盯着跟在李政身后的王洛彤的身影,“一个与王家有所渊源的人物。”
由于被胡升瞪退,袁泰只能憋着满腔怨气回到右侧院子座位处,刚一坐下,旁侧数个王侯之中,便有人好奇发问,“本侯一向以为南阳王是为犀利,可没想到,今日今时,竟见南阳王吃了憋屈,可想而知,那位把南阳王说服了的少年,不简单呐!”
袁泰闻言便是不悦反驳道,“清河侯你别瞎说,本王哪里被说服了?本王压根就没吃什么憋屈!要不是方才胡丞相暗使本王莫作喧闹,本王肯定能让那个小子在如此大庭广众之下丧尽颜面!”
被袁泰唤作清河侯的,是一名大大咧咧的中年男性。
方脸阔面,高额挺鼻,一副好事者的模样。
他正是辽东一代的封地王侯,食邑于清河郡,因此被称为清河侯。
本名,孙术!
“哈哈……”听了袁泰不忿的驳斥,孙术却是爽朗一笑,“南阳王啊,你方才与那个少年的争论,我们都听的一清二楚,本侯发自内心觉得,那个少年确实聪慧,能说会道,你被他给说服,这并不丢人,饶是我们几个王侯,也未必能说的过那个少年。”
“你们说是不是?”
孙术求证其他人的意见。
在座一名长相阴柔的俊美男子冷笑道,“清河侯所言不假,本侯时常以为,南阳王已经够赖皮了,尖嘴猴腮,一张口,总能把他人贬得一无是处,可本侯没想到,南阳王居然在说话这个方面输给了一个年轻的少年郎,这可是罕见的事情哩,我们都自叹不如,毕竟我们可不如南阳王蛮横无理。”
袁泰岂会听不出,对方就是在嘲讽自己,当即便是恼怒道,“长沙侯你几个意思?幸灾乐祸,落井下石不是?别以为本王听不出来,你就是在暗骂我蛮横无理!”
被袁泰怒呼的,正是长沙侯张启水。
“本侯可没这个意思哩,本侯之所以说你蛮横无理,无非只是拿方才那个少年做个对比,南阳王不至于如此生气吧?”
张启水这番反问,却是让袁泰更加恼怒不悦,“本王能不生气吗?你要晓得……”
“不过……”就在这时,坐在袁泰对面的一名面相深沉的男人,突兀开口打断了话,“南阳王,本侯有一事不明……你方才为何陡然出面指斥那个少年?莫非你与他有何仇怨?”
开口的男人正是琅琊侯司马融。
被司马融这么一问,袁泰不由浑身一颤,收敛怨气。
毕竟,身为琅琊侯的司马融,可是鲁州琅琊郡司马家族的新生之秀,甚至一度被认为是琅琊望族的未来领袖。
面对如此人物,袁泰自然不敢太过放肆,只能规规矩矩道,“琅琊侯有所不知,那个李政与我树仇已久,他本是李将军的子嗣,其父战死,家道中落之后,只能寄居于王学士的家府,而后他不知怎的就发明了不少冰块,朝野内外对其追捧不已,本王也想与他索取冰块,可他竟然反问我要钱,还假借贵妃的名义向我施压,自那时起,我与他之间便种下了仇怨……”
“李将军的子嗣?”
跟司马融坐在一块的男子赫然打了个愣怔,急忙追问道,“所谓李将军,指的可是三个月以前,战死边关的镇远大将军?”
“怎么,高陵侯认得李将军?”
被唤作高陵侯的男子长相狂野,颔下长有几片胡须,目光深邃而瘆人,他正是雍州一带长安地区的高陵王侯方震北。
“本侯岂会不知?”方震北眸中散射出凝重的目光,“李将军生前镇守边关,恰好与长安城遥遥相望,每回他巡逻边境,总得先与本侯对接牒文,久而久之,本侯便认得了李将军……只是本侯不曾料到,那个李将军的子嗣,竟长有如此大了……”
袁泰诧异,“这么说来,你与李将军有所交情?”
“交情?”方震北不屑冷笑,“那种只顾着战事的将军痞子,岂配与本侯论及交情?本侯甚至都不愿承认那李将军!”
“嗯?这是为何?”
方震北盯着草屋正堂方向的李政人影,面庞神情登时突变凶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