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政这番话掷地有声,振聋发聩,慕容龙等人尽皆僵在原地愕然不已。
乃至俨然不敢置信,怎么李政一介后门官员,居然能说出如此富有机锋的话?
饶是罗松与冯钦也不由用诧异的目光审视李政,才晓得李政这人之所以能被淳于博推荐入读国子监,是因为他的脑子里本就具有墨水啊!
不过慕容龙并未屈服于李政这番话锋,转口便是反驳,“你这简直就是歪理!”
“世人皆知,四书五经乃是国之根本,莫说古来圣贤,饶是当今朝廷之上,哪位王公大臣不是对着四书五经引经据典,以此作为治国之法?”
“你若是主张四书五经乃是不可亲承现今的礼度遗言,那么岂不是等同于说,朝廷治国之法,毫无道理?”
李政摇了摇头,“慕容兄误会了我的话,四书五经确有它存在的意义,不过古今有别,引经据典之举,为何只能参考四书五经?倘若当今圣上说了一句富有哲理的话,这句话,难道就不能被世人所引用吗?难道就不会被后世奉为经典了吗?”
慕容龙冷笑,“能被引用的话语,自然是为经典,但,你身为纨绔子弟,不学无术,强行以父辈背景混入国子监,你此举,可曾被哪句经典话语证实过半桩道理?”
李政诧异反问,“慕容兄的意思是,我身为纨绔子弟,若要顺利就读国子监,得有一句经典话语证实这个行为的合理性?”
“不错!”
李政讪笑,“要找到一句经典话语,何难之有?我生居天地之间,本就是世人一枚,无需借助四书五经,也能证实我入读国子监乃是合理之举!”
“哈哈哈……”慕容龙仰天一笑,“那我就洗耳恭听了,我倒想知道,除却四书五经之外,你能从哪儿听来一句话,证实你此举合理?你倒是说啊,我听着!”
李政立直身子,双手负后,掷地有声道,“年少时,我曾得到一位鲁大师的指点,他站在这个世界的人文之巅,俯视人间斑斑点点,对尘世悲欢离合,看得甚是透彻。”
“而也正是他的指点,让我明白,人不能没有上进心,唯有往上爬方为正道。”
“纵使今日的我承蒙家父功名,袭临翰林修撰,但我谨记鲁大师的指点,故而我才不会只满足于区区修撰之位,我要为自己充能,汲取经书道理,让自己有能力将自己所学的一切道理,折射世间,映耀天下!”
“为了达成这个目标,我发誓考取功名,入读国子监就是完成这个目标所必不可少的措施。”
“而让我产生这种上进思想的,正是鲁大师说的那句话。”
“他说……”
“愿华夏青年都摆脱冷气,只是向上走,不必听自暴自弃者的话。”
“能做事的做事,能发声的发声。”
“有一分热,发一分光,就令萤火一般。”
“也可以在黑暗里发一点光,不必等候炬火。”
“此后,如竟没有炬火,我便是唯一的光!”
李政此言话音刚落,全场震撼。
饶是慕容龙的狂傲,也被这句话击出了裂痕。
“而今,我虽承为修撰,入驻朝廷翰林,仍觉自身不够努力。”
“我本可借名入仕,无需考虑自己是否有所学识。”
“但我深知,此世间,唯有扩充学识方可治理天下。”
“因此,我不顾他人异议,无惧他人冷眼,以科举为志,愿许国子监,”
“我要发热,我要发光,我要如炬火一般,释放理想的辉芒!”
“慕容兄!”言至此,李政如居高临下一般,横视慕容龙,“不知,我这番引经据典,能否证实,我此举合理?”
慕容龙呆在原地,无言以对。
静寂半晌后,大堂现场响起了一道道倒吸凉气的声音。
紧邻着,有人鼓掌叫好。
“说的好!”
开口的正是宋联。
或许是受到了李政方才那句话的感染,宋联满脸兴奋,显得甚是热血激昂。
很快,其余学子,也都纷纷抚掌欢呼。
“太妙了!”
“方才那句炬火之言,简直无上激励!”
“果然修撰是为修撰,肚子里到底有所墨水也!”
“我本以为,尘世间再也没有比四书五经更经典的言论!”
“莫想到,李大人一言,简直醍醐灌顶!”
“我懂得了,原来我们之所以存在于这个世间,就是为了发光发热,映耀天下啊!”
“这番言论,俨然令我心胸开阔,治好了我的精神内耗啊!”
……
眼瞅着众人纷纷赞赏李政的言论,慕容龙便是不忿咬牙,李政见状便是深意一笑,“怎么,慕容兄,你还不服气吗?”
“我……”
慕容龙欲言又止,切齿须臾后这才反驳道,“哼,莫说你此言合理与否,哪怕合理,我也不会服气!我姑且不拒你入读国子监,但我要说的是,万中无一的状元名冠,你就算再努力,也不可能摘得到!”
“哈哈哈……”李政仰天一笑,“慕容兄如此言语,岂不是自暴自弃?乾坤未定,你我皆是黑马,倘若慕容兄认为我不可能成为状元,难道慕容兄你自己就能摘取状元之名了吗?”
慕容龙恼怒,“我能不能摘得到,关你什么事?”
“那我与状元是否有缘,又与你有甚的关系呢?”
李政这道反问,直把慕容龙给呛住了。
事已至此,李政与慕容龙此次言语之争,高下立判。
谁都能看得出来,李政获得了绝对的胜利。
连监丞冯钦也不禁对李政产生了惺惺相惜之情,一边细细品味李政方才那句话,一边跟罗松小声称赞道,“罗大人,那身任修撰的李公子,似乎才华不弱,他的话细品之下,多是珍宝,宛若浪里淘沙,金银无限,若能令他入读国子监,必能使国子监的学子质量再上一层楼。”
罗松本就对李政没有好感,此次同意他入读,无非只是淳于博昨天那封推荐信所致。
此刻一听冯钦的话,罗松便是不满反怼道,“他入读与否,可不是你说了算,我自有主张,你不必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