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在上个月月底举办的经筵大会上,李政作为侍读陪晋王云熙听讲,与罗松发生了言语矛盾,当时罗松就已经表现出了对李政不满的态度。
只因李政不曾参与科举,却能上任唯有历代状元才能担任的修撰一职,而罗松作为全国最高教育机构的主管,岂能给李政好脸色看?
“李小友与罗大人关系不善?”淳于博惆怅地摇了摇头,“那罗松罗大人可是国子监祭酒,与科举直接相关,李小友若要考取功名,怎能与他不善?李小友,听我一句劝,那罗松实乃你的贵人,你应当主动去请教他,打好关系才对,怎能顾及过去种种恩怨呢?”
“再说了,就算关系不善无法修复,也无关紧要,毕竟国子监不计出路,只要李小友有参与科举之意,便能进国子监修学,就算罗大人对你不满,只要你苦心钻研,定能有所成就,何愁未来科举不熟经书?”
“当然,如若李小友真心要学,老夫也可修书一封劝劝罗大人,让他接受你的入学,旧怨一笔勾销。”
“人情恩怨只是小事,天下功名方为大事。”
“李小友意下如何?”
李政闻言倒是觉得淳于博说的很有道理,便叹了口气道,“行吧,那就有劳淳于大人了。”
国子监作为官学机构,其地理位置相当特殊,不像其他官署设在皇城界域,而是建在内城边侧。
纵然设在皇城之外,但国子监也不是谁都可以进,其大门设有官兵,常人出入,都得被官兵检查通行证。
放衙后,李政先去国子监踩了个点,确定位置后,想着明天一早再来听讲。
毕竟此时此刻的李政,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拿着将近完结的剧本,李政离宫后,直奔包府。
包府的位置在外城东南坊的末端。
包芬虽作为富婆,但她并不喜热闹,故而才将住处建在僻静的街巷之尾。
虽是如此,包府的装潢却是显得端庄大气,门户两边两头石狮子,门梁上悬挂四个灯笼,天还未黑,这几个灯笼便已点亮,照耀着朱红色的麒麟头大门。
向包府的门童表达来意后,李政便在门童的带领下步入包府,走过一片花香四溢的庭院后,便抵达包府客堂。
只见客堂中央立着一张嵌入地板的方桌,包芬跪坐前端,斟茶慢饮,美眸垂视着桌面的几本册子。
“包夫人,我来了!”
李政兴致冲冲靠近桌子,并未注意到桌侧还坐有几人,其中一名华服男子见状当即拍案而起,“你是什么人?包姐正在赏剧呢,无礼竖子岂敢大声喧哗?还不赶紧给我滚出去?!”
“夏侯浩你休得妄言,来者乃是我的贵客李政,不容驱赶。”
包芬此话一出。
被唤作夏侯浩的男子便是诧异一愣,“什,什么?这小子看着不过伧俗之辈,他竟是你的贵客?包姐,你对贵客二字是不是有何误解?”
“怎么?”包芬瞪了夏侯浩一眼,“我尊谁为客,还需向你解释?”
“我我我……”夏侯浩挠了挠头,“我倒也不是这个意思……”
包芬不再搭理对方,避席起身,伸手示意,“李公子,你来的正好,请坐吧,我有东西与你共赏。”
李政堪堪坐下,还纳闷着包芬要与他共赏何物。
紧邻着,包芬便将一杯茶以及一摞册子推到李政跟前,“喝口茶,看看夏侯少爷推荐的这几个戏本如何?”
“戏本?”李政翻看两眼那几个册子,发现这都是戏剧的底本,一时郁闷,“这都是什么戏本?”
“呵呵,小子,你就不懂了吧?”夏侯浩傲气满满道,“这可都是我向包姐准备的戏本,绝对精妙绝伦,若能一演,必能成为当红大戏,你能看到这几个戏本,算是你有福气了,毕竟这几个戏本,市场开价最低百两呢!”
“百两?!”李政诧异,“这戏本也贵的太离谱了吧?哪里值得百两白银?”
这番言语,乃是李政脱口而出,发自肺腑。
毕竟他也看不出这戏本有什么发光之处,放在共和国时期,这几个戏本完全就是活吞吞的烂片啊。
别说上映了,连台面都不知道上不上得了呢!
然而李政这番话却是引得夏侯浩恼怒不悦。
“你个臭小子,不懂欣赏你就直说!这可是我精心准备的戏本,岂能为你所质疑?还说什么贵的离谱,百两可是底价,平时外边哪怕出价千两,也未必能得到这种戏本呢!”
李政古怪审视夏侯浩,“这戏本乃是兄台所作?若是如此,我还真想问问,这戏本有感情线吗?有反转吗?有悬念吗?考虑过节奏以及观众的观感吗?亦或者,这戏本讲究过影视三大理论吗?”
夏侯浩被说懵了。
毕竟他哪懂得这些呢?
他又不是干戏曲的专家。
不过,这并不表示夏侯浩无言以对。
“哼,你小子说的好像自己很是专业似的,你再专业,能有汤大师专业?”
“汤大师,这小子质疑你的戏本,你怼他两句,给他一点颜色瞧瞧!”
夏侯浩口中所指汤大师,指的正是他身侧立着的一名老者。
李政好奇观望,却见这名老者道貌岸然,颔下雪白长须,身着麻蓝色长衫,浑身上下一副亦儒亦仙的气概。
这位被唤作汤大师的老者并不像夏侯浩那般嚣张傲然,反而和声和气道,“常言道,萝卜青菜,各有所爱,鄙人所作戏本,虽自诩精彩绝伦,但也不乏有人质疑,实属正常,何须反怼?”
夏侯浩不忿,“汤大师你何出此言?我请你为包姐编写戏本,为的就是令包姐的戏院有所成就,戏票大卖,而今有个毛头小子质疑你的戏本不值,你身为戏本作者,难道不该为戏本正名?”
李政闻言这才明白,原来这位汤大师是戏本的剧作者,即曲师!
不等汤大师回话,包芬便是率先不悦道,“夏侯浩你少来引起矛盾,你替我的戏院着想,安排了几篇戏本,我对此甚是感激,但这并不表示你可以对我的贵客口出不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