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政摇头,“潘捕头此言差矣,你方才声称宵禁在即,可申时未央,还没到宵禁时刻,又何来禁令?既是未至宵禁之时,那么这几位捕快大哥应当还未属于奉公执法之身,本茶馆卖茶给一众捕快大哥,视其为茶客,此番买卖何错之有?”
李政话音刚落,立马赢得了几个捕快的认同。
“对对对,李公子言之有理啊!”
“潘捕头,此时宵禁未到,我等买茶消遣,实非犯错啊!”
“还望潘捕头明察啊!”
潘牛闻言勃然大怒,“尔等简直放肆!明明就是以公谋私之举,岂敢与我狡辩?!都给我滚一边去,我待会再来教训你们!”
扭过头,潘牛怒瞪李政,“臭小子,莫以为你能说会道,便可强词夺理!若非我现在忙着巡逻,否则我定要与你一争高下!今日之事,我暂且不与你算账,但你下次若还敢无视宵禁,我定以扰乱府纲之名,封了你这茶馆!”
言罢潘牛转身就要离去,李政适时讪笑提醒道,“潘捕头这就要走了?不打算买几壶茶水解解口渴之急?”
潘牛冷哼,“你这是什么话?我潘牛乃是何人,岂会看得上你这质量低劣的茶水?”
李政双手抱胸故作好心道,“潘捕头啊,我可是在为你着想啊,你不妨想想,申时之后便是宵禁之刻,而你身为捕头,必然一整夜都得满城巡逻,尤其三更半夜之时,你当真能够滴水不沾,熬过整整一夜?你难道不用贮存一两壶茶水,以备夜饮?天气炎热,缺水可是大问题啊!”
潘牛默然。
纵然他不太情愿饮用李政的茶水,可一联想到申时宵禁之后,可能要巡逻至天亮,期间若是无水可饮,岂不煎熬?
李政适时给旁侧几个捕快使了使眼色,捕快立马读懂了李政的眼神,当即掏出几枚铜钱,“李公子方才言之有理,潘捕头怎能无茶可饮?我等愿为他再购得几壶茶水。以献其焉!”
李政自然没有拒绝,吩咐方云鸿立马端着茶壶递给捕快,旋即冲着潘牛微微一笑,“潘捕头,你这几个捕快小弟对你可是忠心耿耿,你可别辜负了他们的一片心意啊。”
潘牛并未多言,甩袖转身而去,只留下一句,“哼,不过惺惺作态罢了!”
见潘牛似乎也没打算找他们麻烦了,那几名捕快这才释然舒了口气,感谢李政帮他们解围后,便匆匆离去了。
李政也没久留,趁着宵禁未至,跟方云鸿嘱咐几句打烊注意事项之后,便也快步回到了王府。
刚到府内,李政才发现王腾正慌急指使着杨管家以及其余家仆,将大量肉菜搬进灶窖里。
见到李政回来,王腾连忙挥手招呼道,“女婿你来的正好,快来帮忙!”
李政懵了,“帮啥?”
“帮忙蓄积食物啊!”
李政更懵了,“为何蓄食?”
“因为快打仗了啊!”
“啥?什么快打仗了?”
王腾诧异反问,“怎么,女婿你该不会是一无所知吧?京城宵禁了你晓得不?”
“我肯定晓得啊,你在内阁看到的宵禁公文,没准还是我给抄写的呢!”听了李政此言,王腾更诧异了,“既然你都抄过宵禁公文了,可你为何还如此镇定?你难道就不怕战事即将发生?”
“不是吧,岳父,宵禁是宵禁,跟战事有何关系?”
“哎,女婿你怎么这么愚钝啊?宵禁就是为了预防战事啊!那中山侯已然驻扎在京城二十里之外,此岂不是战事之兆啊?”
李政苦笑着摇了摇头,“我以为岳父多虑了,纵然中山侯驻军于彼,他必然不敢犯京而来,既无犯京之胆,又何来战事之兆?”
“哎,女婿你糊涂啊?你这是身陷险境而不知啊!你莫不是不晓得,那中山侯乃是冲着你来的吧?”
“冲我来?”
“是啊,你也不想想,那中山侯起兵之初,天下谁人不知,他乃是为他那女婿陶勇申冤而来,而他的冤来自何人之口?乃是你与那刑科御史郭志远啊!换言之,中山侯进军之锋,直指你与郭志远两人啊!”
王腾言语间,哆哆嗦嗦,浑身尽是颤抖之态。
李政见状便是不解,“纵然中山侯此行与我或有关联,可岳父你又为何如此紧张?”
“我他娘的能不紧张吗?!”王腾惊怒大喝道,“覆巢之下,岂有完卵?你要是被中山侯给斩了,那我王府岂不岌岌可危?”
李政摇头,“我以为岳父确实是多虑了,依我之见,那中山侯纵然兵锋在手,也不敢进犯京师,朝廷在上,他中山侯若敢进京,莫非造反?”
“哎,女婿啊,你说我多虑,可我倒是觉得是你糊涂了!中山侯是什么人?你凭什么以为他不敢造反?”
王腾不容置疑分析道,“我可听新任的兵部尚书说了,整个京师的军队加起来,不过三万,而那中山侯领军而来,足有八万,这八万大军一旦进京,岂不压垮整个朝廷?”
“哪怕京城之外,各地皆有王师之军,可他们若要勤王救驾,不也得耗费行军时间?等到他们抵达京师意欲支援,没准这朝廷早就换了主人咯!这天下,早属石氏咯!”
李政持续摇了摇头,“岳父如此武断,莫非低估了天子的存在?大云王朝,历兹至今数百年,岂有那么容易覆灭?”
“天子?”王腾先是一愣,继而郁郁道,“那天子如今哪有什么实权啊?你是不知,近几日朝廷文武多少官员,纷纷上疏,规劝天子急召各路王师以御石宽大军,可天子毫无动静,甚至懒得批阅奏章,此岂不是消极之措?这天子都这般消极了,天下还有救吗?”
李政爽朗一笑,“岳父为何就不认为,天子之所以不批奏章,并非消极,而是无惧于斯?”
王腾诧异,“无惧?那石宽八万大军都即将兵临城下了,那天子岂还能毫无惧意乎?是个人都会害怕的吧?”
李政摇头,“非也非也,天子怕不怕,我确实不好推测,我只知我毅然无惧也,石宽八万大军算什么?他若敢犯京,难道就不怕他有去无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