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政往前一步,背负双手环视众人,口吐一番宣言,“我不愿相信这世间没有公道!”
“我承认我是打了人,但本人此举并非毫无缘由,清河侯当子骂父,当夫逼妻,本就有错,为世道所不齿!”
“如若就因他是王侯,我就应当原谅他,那么这世上,岂非全都是倒错?!”
“倘若在场有谁,觉得我所言不对,或是我的言行有所差错,大可出面指斥我,我不介意,舌战尔等!”
全场哗然。
反观众人却是一片静寂,谁也不敢吱声。
毕竟李政这番举措,实在过于突兀,对着清河侯这等王侯掌掴脚踢,这放在整个炸裂界,都是相当炸裂的存在。
饶是方震北,更是一时惊愕,无言以对。
唯有孙术携着浑身伤痛踉踉跄跄爬起身来,咬牙切齿道,“好你个臭小子,是你硬要得罪本侯,那便休怪本侯对你下狠手了!这三掌之仇,这一脚之恨,本侯要你以死偿还!本侯若不发威,你是不是就没把本侯当一回事了?!”
“来人!”
孙术凛然起身,一声令下。
顷刻间,院落外围传来一片混乱的脚步声。
数个手持刀剑的士兵迅速奔围而来,为首士兵抱拳道,“侯爷有何吩咐?”
孙术遥遥指着李政,毅然下令,“杀了他!将他斩首示众,暴尸城口!”
喨的一声。
数个士兵齐齐拔刀,直指李政。
一股杀气弥漫全场。
所有人均是神色大变。
更有甚者,误以为李政可能身死现场,屏气凝眸,不忍直视。
王洛彤见状一时惊慌,不由揽住了李政的臂膊。
然而就在这种关键时刻。
常山王赵盛终于开口了。
“清河侯,你退下,休得胡闹!”
“把你的人叫退,此乃葬礼之上,休得见血!”
孙术闻言诧异不解,“王,王爷,本侯不明,分明是那小子先对我动了手,本侯还手,何错之有?王爷且为何要本侯退下?”
赵盛不悦横视孙术一眼,“寡人说的话还不够清楚吗?让你退下就退下,休问缘由!”
损失纵然心有不甘,但也不敢违抗赵盛的命令,只好悻悻后撤。
方震北见状更是疑惑,连忙上前帮衬道,“王爷,本侯以为清河侯并无过错,受人殴打,岂能不还手?更何况,清河侯方才是为了帮王爷说话,才与那个李氏小儿起了冲突,如此大义之人,王爷岂能斥退?”
“寡人方才说了什么?”赵盛没有废话,冷怒一喝,“寡人说了退下,你们都没听到是吗?!”
方震北满心不忿,但面对赵盛这尊王爷的命令,也只能乖乖后退。
这一幕,令全场众人颇感不解。
为何,常山王反对孙术与方震北找李政的麻烦?
难道,他支持李政?
饶是胡升这位聪明的丞相,也对此深感不解,不过胡升心智不低,很快就猜到,赵盛之所以斥退孙术与方震北,并非是不想他们为难李政,而是为了能够亲自对付李政。
同样的想法,其实也悬浮在李政的心头。
自从赵盛这位王爷进场之后,李政便已意识到,此人绝对会来针对自己。
只是方才眼见孙术与方震北双双为难李政,赵盛这才选择隔岸观火,故作不理。
直至现在,瞅着孙术被李政掌掴得狼狈不堪之后,赵盛这才打算亲自出面。
一来,他不想让孙术与方震北惹出麻烦,免得落下话柄,被他人说是被自己指使。
二来,他要当着王洛彤的面,挫挫李政的锐气,以此彰显自己作为男人的威风。
怀着这种强势的念头,赵盛于众目睽睽之下,迈步走到了李政跟前,居高临下道,“寡人行走四方多年,从未见过如你这般果敢的人,竟当众对着王侯出手,你是寡人今日所佩服的少年,仅此之一。”
李政收敛锐气,礼貌回应,“王爷过奖了。”
“呵,过奖?你以为寡人是在夸奖你?”赵盛冷笑着,口吻陡变阴冷,“方才清河侯与高陵侯,皆是为了寡人而发声,于情于理,你都不该冒犯他们,更不应对他们出手,你此举,是为大错,为寡人所不容!”
李政两眼一眯,“王爷何出此言?难道你也以为,他们方才的言行,是为正确?我与王洛彤,难道就该给你下跪?”
赵盛再度冷笑,“寡人身为常山郡的王侯,自然并非如此小气,寡人以为,王洛彤既已成了你的娘子,那便已是合理的归宿,自然不该给寡人下跪。”
“但……”赵盛一番突兀的转折,道出了他的阴险,“寡人同样以为,和离之礼,是为世道正法,倘若王洛彤不与寡人和离,你何以有资格将她揽为娘子?既无资格,你便没有理由拒绝礼法的执行,更没有理由对着方才为礼法而发言的清河侯动手!”
此言一出。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
敢情,赵盛之所以斥退清河侯与高陵侯,并非是为了维护李政,而是要给李政施压?
这一招,果然凶险啊!
“所以……”赵盛停顿半晌,说出了他的真正意图,“你既打了清河侯,那便有错在先,而这份错,在于你无视了礼法,当然,知错能改是为好事,寡人可以给你一个认错的机会。”
“如若你现在就携着王洛彤给寡人下跪谢恩,那么寡人就承认你俩是为正当夫妇,如此一来,方才你打了清河侯,便具有正当理由,毕竟清河侯当面逼迫你的娘子,此行乃是他有错在先。”
“不过,如若你不愿下跪,不愿付出和离之礼,那么,你与王洛彤又怎是正当夫妇?寡人若不承认,你俩便只是偶然相逢的一对男女罢了,并无夫妻关系,既无关系,那么你方才欺打清河侯,又是秉的什么缘由?”
赵盛这番话,说白了,就是逼迫李政与王洛彤给他下跪。
若不下跪,赵盛就不管此事,甚至任由孙术报复。
到了那时,现场无人维护李政,那么李政就得面对孙术这位王侯的武威。
可以说,李政现在毫无退路,无论哪个选择,都无法全身而退。
或生或死,就看李政愿不愿意给赵盛祭出自己的跪姿。
“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