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众人等着看李政下跪的时候。
一道冷笑声,却是从李政口中发出。
“王爷的话术,我领教了。”
“你无非要我下跪,博得尊严,既是如此,又何必要用如此冠冕堂皇的理由?”
“说什么和离之礼,这不过就是你给王洛彤套的枷锁而已,我对此很是不解,为何,这种枷锁,只在王洛彤一人,而并非在你常山王的身上?为何,偏偏是我和王洛彤跪你,而不是你跪我俩?”
赵盛顿时不悦眯眼,“你什么意思?寡人堂堂常山王,顶天立地男人一枚,和离之事,岂由寡人亲自执行?于此世间,唯有妻跪夫,哪有夫跪妻?只得女跪男,岂能男跪女?”
“王爷此言差矣!”李政凛然反驳道,“你常山王是为顶天立地,难道我家王洛彤就不是生居天地之间了吗?男人女人都是人,凭什么就得是她跪你,而不是你跪她?我娘子她是女人,但她首先得是个人,她作为一个独立的个体,无论与谁和离,都不应给任何一个人下跪!哪怕这个人,是你常山王!”
李政这番言论,响彻全场。
所有人尽皆瞠目结舌,统统被吓傻。
王洛彤更是不敢置信捂住嘴巴,内心腾起一股感动,导致双眸红润,泛出泪丝。
反观赵盛自己,更是诧异地僵在原地,他万万没有想到,他曾经差点纳入的小妾,如今的男人,竟是如此壮烈!
“大胆!你小子简直放肆!”
右侧院子方向,一道身着华服的人影跳了起来,怒指李政。
“你此言实在离经叛道,大逆不道!敢当着常山王的面说这种话,此乃犯上之举,我琅琊侯都听不下去了,以本侯之见,你此言下去,足以施以刑罚,赐出死罪!”
说这句话的,正是琅琊侯司马融。
司马融是除了常山王之外,权势地位最高的王侯。
因此,他的发声,颇具威严。
他加入了这场争论,俨然会给李政造成一番沉重而无形的压力。
然而,李政遥遥瞥了司马融一眼,回以冷哼,“我跟你说话了吗?我与常山王辨个是非,闲杂人等就应安分,休来插嘴,别说你是琅琊侯,哪怕是天子,也无权争议!”
司马融大怒,“你敢瞧不起我琅琊侯?!”
李政冷斥,“既身为王侯,就应守得本分,重视礼法,你若插嘴,行此多管闲事之举,我瞧不起你,岂非理所当然?”
“你!”
司马融登时怒火滔天,气势汹汹快步逼近,但面对着纹丝不动的赵盛,司马融不敢太过靠近,只能隔着几丈空地的距离请示道,“王爷,本侯以为那小子实在无礼!不把我等王侯放在眼里也就罢了,还对你口出不逊,本侯还望王爷别再与那小子废话,干脆不理此事,让我等王侯,齐齐对他施以制裁,让他晓得他这种无礼之举有多严重!”
“不错!”孙术连忙附和道,“那小子目中无人,自恃高傲,根本就不把我等王侯当一回事,若我等不给他一点教训,何以教他做人?何以令他晓得他此举的后果?还望王爷给我们一个机会,让我等将那小子收拾一顿!”
赵盛沉默着抬起了手,示意旁人别喧哗,随后他认真地盯着李政,沉声反问,“李公子,寡人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寡人本想看在王洛彤的面子上,给你一个认错的机会,只要你认了错,给寡人下跪,寡人兴许还会考虑,给你一条生路,免于被清河侯等人惦记……”
“寡人不得不提醒你,清河侯等人身为王侯,可是具有生杀大权,他们要杀你,完全不费吹灰之力,你难道真的不怕死吗?”
李政怡然不惧冷笑道,“生而为人,谁不怕死?但,比起生死,我更不会让我娘子跪任何一个人,她的尊严,我愿以生死相护,哪怕面临死亡,我亦无所畏惧,绝不退让!”
赵盛实在想不到,李政究竟为何具有如此之大的勇气。
一时间,他内心满是怨怒,更裹挟着斑斑不解,面对李政的宣言,他紧接着反问了一句,“所以,你真的想死吗?你真的不想,接受寡人赐出的生路?”
一旁王洛彤已是倍感不妙,连忙上前一步道,“不,不,王爷,小女子愿意接受,小女子可以给你跪,可以给你谢恩,还望王爷能够……”
“不!”李政打断王洛彤的手,伸手扶住了王洛彤意欲下跪的身躯,“这个礼,跪不得!洛彤,你是我的娘子,我绝不会让你跪任何一个男人!”
“可,可是……”
王洛彤整张俏脸尽显惶恐不安之色。
纵然李政执意维护她,令她大受感动,可,在王洛彤看来,于赵盛以及孙术等一众王侯的威势之下,若不跪下成全,何以保得性命?
“呵!”看着李政坚毅的表情,赵盛似乎得到了最后的答案,冷然一笑,“你为尊严的付出,令寡人甚为敬佩,但,若无权力保障,你所谓的尊严,无非只是虚妄罢了!”
“也罢,既然你要为尊严献出生命,那寡人就成全你!”
“王洛彤,寡人本想同情你一把,赐你和离之礼,不过眼下看来,是你男人拒绝了这份礼,选择了一条不该选择的思路,你别怪寡人不念旧恩,要怪,就怪你男人死性不改,死要面子,偏要走上这条死路!”
“告辞!”
言罢,赵盛甩过袖子,扭身就往灵堂走去,同时似有深意放话道,“寡人现在要去给陶大人吊唁,余下的事,已与寡人无关,清河侯,高陵侯,琅琊侯,你们有什么恩怨要算的,请便!寡人概不干预了!”
“啊哈!”孙术闻言大喜,拿过旁边士兵的剑刃,直指李政,“王爷给你生路你不要,跪着求生你不许,摆明了你小子就是来找死的?既然你想找死,那本侯就成全你!”
“不,不!”
王洛彤已是慌张不已,眼看赵盛就要径直走开,她连忙上前挽留道,“王爷,王爷,你不该如此!小女子甘愿给你跪,求求你帮忙……”
然而李政再度伸手拦住了王洛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