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厉所言不假。
他这番话,把云毅说的愣怔了。
只因,云毅确实自幼习武。
而他的长兄,即太子,而是以文修身。
如此可见老皇帝云靖的用心良苦。
大云王朝主张以文治国,因此让太子习文,方可让他日后具备一国之君的资质。
而云毅,作为嫡次子,注定与皇位无缘,因此习武,方可让他的才识居于太子之下。
然而,虽然差距至此,可云毅自幼成长至今,他的功劳,可不比太子小。
“鲁王小侄,你且回答本王,太子日后登基,你难道心甘情愿?”
云厉以一副幸灾乐祸的口吻反问,“本王也曾听闻,云国北境战乱,你曾率大军前去镇压御敌,有功而返,武义至此,方才封为鲁王。”
“可你那皇兄,太子却于宫中闲情逸致,终日研读四书五经,除此之外,一生无功,他与你相比,谁人更厉害?”
“以本王之论,你可比那太子厉害多了。”
“可,到底是嫡长子与嫡次子之不同,那太子最终都会坐上你梦寐以求的皇位。”
“而他也将遵循以文治国之理,尚以所谓无为而治,本王且问你,你当真服气?当真以为,无为而治,即为治国最好方针?”
云毅犹豫了。
一旁云鹄看得着急,连忙拍案而起纠正道,“胶东王,且莫耸人听闻,尽出如此怂恿之言!”
“继承之法,从古至今,本就以嫡长子为先,而你此言论,岂非反之?!”
云厉有理有据道,“本王此言,何来反论?”
“本王不过是在陈述一个世人皆知的道理!”
“所谓天子,之所以主张无为而治,无非只是不曾立有功劳,且毫无能力罢了!”
“他若是有能力,又怎会主张无为而治?”
“换作本王,本王早就率军开疆扩土,为国立业,别说是那北境,饶是东西南北,本王亦要横推,誓以一统天下为一己终生之愿!”
“而,纵观本朝,战事频起,北境终日不可平定,饥情四起,如此边务,可当代朝廷,又做了何事?天子,乃至尔等皇子,除了安坐镶金高堂,持笔对着案牍批批改改,除此之外,可有可贺之功?”
“没有,完全没有!”
“既是如此,那么无为而治,又有何可鉴之处?”
云鹄无言以对。
云熙眸光一闪,跟着反驳,“胶东王之所以出得此言,无非只是不了解无为而治的本质罢了,所谓无为而治,并非不曾立功,并非毫无能力,而是重视道义,以德教化百民,如此方为一国正确方针!”
“放屁!”
云厉大肆反驳,“什么重视道义,以德教化百民,这简直就是无稽之谈!”
“试问,若是饥情遍布全国,道义能吃吗?”
“试问,若是胡贼侵扰九州,教化之德,可能令其退兵?”
“所谓道义,所谓德法,无非只是唬人的把戏!”
“何以能成就一国之强?!”
云厉嗓门虽大,可他的言语同样具有道理。
不只是云熙云鹄等人,连台上几位德高望重的讲师,也难以反驳云厉的言论。
云厉重新将戏谑的目光锁定云熙。
“晋王小侄,本王一向看好你,九皇子之中,唯独你有所能力。”
“只是,你当真打自内心,以为当朝治国之理,确有其道乎?”
“倘若饥情席卷全国,胡贼入侵疆土,你何以抵抗?”
“难不成……”
言语间,云厉眯眼看向李政,“要靠着你那侍读茶贩的茶馆,献茶百姓以填温饱?”
“难道要靠着茶馆,让进犯的胡贼知难而退?”
“若是茶能填饱肚子,那可真是有鬼咯!”
“若是茶能使得胡贼退兵,那可就滑天下之大稽了!”
“哈哈哈哈……”
云厉的狂笑声响荡整个殿堂。
所有人皆是缄默无言,咬牙切齿,却是无从反驳。
然而,却在此时,李政开口了。
“谁说我的茶馆无用了?”
“不就是填温饱,不就是退胡贼,有何不可?”
“咦?”云厉眯眼盯着李政,“我堂堂胶东王,你一介茶贩,岂敢反驳?”
李政起身拱手道,“小人只为茶馆正名,且有一言,不知王爷可否听之?”
云厉冷笑,“行,本王洗耳恭听,我倒要听听,你能给本王说出个什么滑稽的话!”
所有人都不抱希望地看着李政。
毕竟,区区一个茶贩,何以能够反驳云厉这位王爷的乱朝之论?
可谁知,李政开口第一句,便是惊艳全座。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也!”
“我于京城经营茶馆,仅仅只是赚钱乎?”
“非也非也!”
“我于朝廷任修撰,仅仅只是为了官途亨通乎?”
“更非也非也!”
“必要知道,人若有志,百业皆可利民,乃至利国也!”
“正所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我开茶馆,正是为了修身齐家,唯有如此,才能使一家老少立足于京畿之地。”
“有了茶馆,我便有了钱,有了钱,我便可立业。”
“而有了立业之道,我自然便能施恩于外,为万民立命,为天下开太平!”
“你说我的茶馆,不可填温饱。”
“殊不知,我茶馆日收百两,所聘之人,皆为难民。”
“茶馆有了生意,经济便无止境,如此便可为国之财业立得枢纽。”
“你说我的茶馆,不可退胡贼。”
“殊不知,倘若胡贼有朝入侵京城,我身为茶贩,又有何理由,不为国守城?”
“这便是所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倘若国家哪天需要我,我定第一个站出来。”
“哪怕是捐财以济万民,哪怕是要我上战场御敌,我亦在所不辞,我亦勇而当之,义无反顾,视死如归!”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
谁敢相信。
区区一个茶贩,竟有如此抱负?
“放屁!”
云厉自然不服,再度反驳,“你这简直就是跑题!本王方才说的无为而治,而你说的又是甚的屁话?你茶馆日后如何经营,你这茶贩日后如何作为,与国何干?”
李政故作诧异,“这怎么就与国无干呢?”
“我方才不是说了,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吗?”
“国,只是天下稳定的符号。”
“而无为而治,则是天下安定的象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