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着回去作甚?”李政坐在破旧的桌椅上,津津有味地吃着馄饨,“吃饱了再说呗,来回一趟,本公子都饿了半天了。”
方云鸿叹气,“可是少爷,此行无获,应当尽早回去才是,免得入夜过后,京城宵禁,咱就回不去城里了。”
此言不假。
寻常入夜之后,京城以卫尉为首的城防组织,都会颁布宵禁令,限制居民夜间活动,以此保障城防安全。
因此,每逢入夜,京城城门大关,除非有官方通行文件,否则说什么都不允出入。
“不急不急。”李政一边吃一边大大咧咧道,“路途遥远,唯恐中途饥肠饿肚,倒不如吃饱了再启程,更何况……”
李政饶有深意道,“本公子有预感,叶府肯定会回来找咱们的。”
方云鸿苦笑,“怎么可能呢?你我都被叶府赶出,叶府方面,又怎会找我们作甚?”
“没关系,反正咱等着就行,怎样都是等,不如吃饱了再说。”
言语间,李政招呼一旁伫立的赵鹏,“子鹏,你也别站着了,坐下来一起吃吧,吃饱了好回京。”
“多谢公子!”
馄饨店忙忙碌碌,热气腾腾,掌店的是一对爷孙女俩。
老头煮着馄饨,他的孙女则是一个生得水灵娇润的少女,像是丫头一般,将煮好的馄饨一一端给食客。
此刻,这名扎着羊角辫的少女,正将几碗馄饨端到了李政所在的食桌上,额外还有一碗蛋羹。
李政纳闷,“慢着,我好像没点这东西,鸡蛋不是我这一桌的。”
“客官误会了,这蛋羹是爷爷专门送给你们的。”
听少女如此一说,李政更为纳闷,“这是为何?”
他首次来回安南镇,于本地无亲无故,哪来的这般陌生福利?
少女笑盈盈道,“几位客官都从外地而来,好似是要吃饱启程,巧在爷爷恰好煮了蛋羹,便赠与几位客官,祝客官一路顺风。”
李政唏嘘,没想到这家馄饨店居然具有如此温暖的人情味?
只是唯一不解的是……
“你和你爷爷怎么知道,我们来自外地?即将启程?”
“嘿嘿,那就有的说了。”少女讪讪一笑,“馄饨店开了有好多年了,是本地还是外地,我爷爷一眼就能看穿,更何况,几位客官牵马而来,风尘仆仆,想必就是要启程的外地人,对否?”
李政仰天一笑,“哈哈,你爷爷眼光真好,送的蛋羹我领了,谢过了,且祝你们生意兴隆。”
“客官客气了,几位请慢用。”
少女满怀欣喜蹦蹦跳跳回到店堂。
方云鸿犹豫半晌,掏出了几文钱,眼看他就要起身,李政连忙叫住,“你作甚?”
“呃,少爷,鄙人私以为,蛋价稍贵,不能平白无故受人恩惠,因而鄙人打算把蛋羹的钱付了。”
李政摇了摇头,“这可行不得,既是店家要送,你又何必要给钱?这与不领情有何区别呢?”
方云鸿挠了挠头,不知所措。
“哟,馄饨丫头!”
“今日生意,瞧起来蛮不错嘛!”
恰在此时,随着一道奸诈的笑声响起,数个吊儿郎当的青年坐往旁侧食桌。
为首一名看似纨绔子弟的青年大手一挥便道,“馄饨妹,快快上餐,老子肚子饿了,等着吃啊!”
少女匆匆端着馄饨走来,“客官请慢用。”
“叫啥客官啊?我上次不是说了吗?叫我王锐兄哥啊,或者叫锐锐也行啊!”
自称王锐的纨绔青年奸笑着,不等少女回应,他陡然伸手就抓住了少女的腕部,“哟,几天不见,馄饨妹长得真是水灵,这肤白肉嫩的,我可太爱了!”
少女紧张缩回了手,哆哆嗦嗦,“客,客官,请,请你别这样……”
“甚的别这样?我做哪样了呢?我都没做什么过分的事,你咋还给慌了呢?”
王锐话音落下,旁侧数个同伴青年尽皆哄笑。
少女俏脸泛着不堪,硬着头皮道,“客,客官,你们点了四碗馄饨,一碗八文钱……”
“什么?”王锐眉头一皱,“你在跟我谈钱?你不是知道我王锐是什么人?”
“整条安南大街,哪个店家,不是管我喊锐哥?”
“你打听打听,我王锐吃饭,何时需要付账了?”
“可,可是……”
少女还想说点什么,正在煮着馄饨的老头或许是听不下去,持着擀面杖便走了出来。
“王少爷,你若要吃白食,老朽并不介意。”
“反正,尽可权当,此次这几碗馄饨,老朽请你们吃了。”
“但,还请你们日后,休来骚扰我孙女。”
“若不想付账,那老朽这馄饨店,恕不接待!”
王锐嗤之以鼻,“嘁,区区一个老头子,言谈举止这么冲?老头,你也不打听打听,若是没有我王家垫着这条街,你这馄饨店哪来如此生意?”
“说白了,我家乃是大街之主,我王锐来你家吃几碗馄饨,难道还用给钱?”
“再说了……”
王锐扭过目光,看向少女,“你孙女看着也老大不小,我能看上她,那是她的福气,亦是你全家的荣幸,我王锐日后若是将她收作小妾,也当是你们祖坟冒青烟了,事实岂非如此?”
“今日我王锐就不为难你们,但你这老头,方才说话实在太冲,本少爷很是不满。”
“尤其,你竟敢对我说恕不接待,此岂非对我王家不敬?”
“我就把话撂这了,今日今时,你与你孙女,都得给我下跪道歉,否则,我定让你们馄饨店,在这条街,开不下去!”
王锐旁侧几个青年,都幸灾乐祸地欣赏着那对爷孙女俩满脸的为难之色。
店内外一众食客均是不敢发声,,有的甚至唯恐殃及自身,快速逃离。
唯有一旁响起不悦的声音。
“你这郎子,怎的如此无礼?!”
王锐眯眼扭头望去,却见声音来源,正是李政那一桌。
开口的,正是方云鸿。
方云鸿却是显得怒气腾腾,但由于身为书生,浑身上下一股文绉绉的气息。
王锐不由嗤笑,“呵,一介长衫书生,百无一用,也敢训我王锐无礼?连资格都没有,也敢出声,你就不怕我王家,将你打废于此?”
方云鸿惊怒无言,倒是一旁李政堪堪抬眸道,“他不够格,那你看我够不够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