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放衙前。
李政如往常一样,于翰林院整理抄写新一批的奏章公文,正好抄到与工部相关的公文。
公文所批的项目与李政无关,而且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李政寻思着,自己为何不借着对接公文的契机,到工部了解一番,以便查清那位陶大人的来路?
跟淳于博提出申请后,李政便带着公文来到了工部官署。
几个工部主事官员见是李政这位翰林修撰到来,没有怠慢,连忙请去尚书署。
署内,李政如愿见到了工部尚书吕绍。
原本李政还在思考着该怎么跟吕绍套近乎,可谁知吕绍一见李政,却是表现得极其热情,连连伸手示意道,“真是稀客啊!没成想,咱这工部竟有如此荣幸,得李修撰如此大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啊。”
李政一头雾水。
自从自己担任修撰后,朝廷内多少人对他极其鄙夷不屑,怎么这位工部尚书吕大人却如此友好?
这也太反常了吧?
虽是有所疑惑,不过李政也赶忙拱手致礼,“吕大人客气了,后生无非是请教官务而来,何以能够被吕大人如此客气对待。”
“哈哈,是李修撰客气了才对,本大人此番可并非客套,而是敬才,如李修撰这般有志青年,谁人不敬呢?”
李政懵逼,“吕大人何出此言?我不过是小小修撰,怎会被吕大人如此高估成有志青年?”
“李修撰虽是承蒙李将军之遗功,沿袭爵位,得了修撰一职,不过我听闻,你已起誓参与会试,志夺功名,德位相配,如此之举,不就是有志青年?”
言至此,吕绍不由叹了口气,“如李修撰如此有志向之人,于朝廷之中,已很少见矣!”
李政眨眨眼睛,显得茫然无措。
他哪能想到。
他此前为了赌气,立志要参与科举夺得状元之名的言论,居然能引起吕绍的刮目相看。
不过转念一想,此事倒是有所讲究。
李政一介承父功之辈,明明可以坐稳修撰之职,可于此关头,却硬着头皮参与会试,誓要考取状元之冠,如此勇气,试问谁不服气?
尤其是像吕绍这种真才实学之辈,更是对李政赞赏不已。
而也就是这份赞赏,令李政充分意识到,自己何不借此,与吕绍打好关系?
拿着公文,跟吕绍对接完官务之后,李政便趁机提出,“今日与吕大人初次相见,恨晚不识,如若吕大人不介意,放衙后,我请你喝茶?不知我可有这份荣幸?”
吕绍开怀大笑,“哈哈哈,此应是我的荣幸才对,李修撰主动请饮茶,我哪有不去的道理?恭敬不如从命,放衙后,你我便于宫门处汇合吧。”
一放衙。
李政便兴致冲冲与吕绍汇合,两个年龄相差三十岁的忘年之友,说说笑笑,相伴来到了甜雪冰城茶馆。
饮了几口茶之后,吕绍对茶水赞不绝口,“优才如李修撰,果然做什么都为完美,李修撰之王府名下甜雪冰城茶馆,本大人早有所闻,今日一饮,实为佳品,其质量都堪比官茶了。”
李政谦逊苦笑,“吕大人说的这叫哪里话?不过只是区区民间茶水罢了,何以能与官茶媲美呢?”
“李修撰此话差矣,本大人绝对相信李修撰,假以时日,坚持如此茶道,甜雪冰城茶馆招牌,定能响彻全城。”
听吕绍如此赞叹。
李政内心意识到,时机已然成熟,便故作惆怅叹了口气。
“嗯?”吕绍纳闷,“李修撰何故叹气,莫非是我方才说错了话?”
李政摇头,“吕大人不必多虑,我无非只是为茶馆经营感到忧愁罢了。”
“哦?何来忧愁之说?我听闻,你这茶馆卖得如火如荼,茶客日益增多,李修撰又有何可愁的呢?”
李政再度叹气,“哎,大人有所不知。”
“别看我这茶馆卖得好,实则经营状况日益有损,当初我定店于此,本就不加考虑,而后我才发觉,地段对店肆而言实在太重要了。”
“我这茶馆,虽坐落于大街,可对面即为酒楼,两侧又有食肆,我这茶馆弱小无助,哪怕生意做得再好,也难以再上一层楼,无非只是扎堆于此侥幸生存罢了。”
吕绍点了点头,“李修撰所言极是,地段确实尤为重要,既是如此,李修撰为何不考虑搬馆呢?”
“哎,搬馆之举,谈何容易?我连城内何处低端适合开茶馆,都不好决定呢!”
李政假惺惺地露出犹豫的表情。
“起初,我本想将茶馆搬到人 流更为集中的地段,如东西两市。”
“可不曾料到,东西两市,店肆爆满,哪儿还有空地供我开馆?”
“而除了东西两市,哪儿还有热门地段,可供我选择呢?”
“原本我对南大街那块地甚为喜爱,近城门,通大道,实为饮茶宝地。”
“只可惜,那南大街实在空旷寂寥,我常路过那儿,却只见一片萧条,难以开馆,如此情况,我又何来不惆怅呢?”
李政连连叹气。
他之所以这么说,无非只是为了让吕绍主动抛出南市开建的项目。
李政的计谋得逞了。
吕绍闻言过后,却是突兀大笑。
“哈哈哈哈……”
“我该如何形容你的眼光呢?”
“李修撰啊,你果然目光独到,慧眼识聪啊!”
李政故作诧异,“吕大人何出此言?”
“我可一一为你叙来,不过,此为机密,你可不要告知他人。”
吕绍陡然压低声音道,“李修撰,你可知,那南大街,即将开建集市,取名为南市?”
李政佯装震愕,“竟有此事?!吕大人莫不是在与我开玩笑?”
“我吕绍何曾开过玩笑?”
“李修撰你可要知道,南市开建一事,筹备已久。”
“朝中多个官员,已是集中报奏,请示圣上,以求圣裁,开展南市建事。”
“虽圣上尚未答复,不过以我身任工部尚书多年的经验,我敢断定,圣上定然同意,不过只是被一些杂事阻碍了而已。”
“哦?”李政好奇追问,“既然吕大人以为圣上定然同意,可为何南市开建的奏章迟迟未曾传阅朝廷?莫不是其中出了什么差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