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政眉头一皱，“包夫人何出此言？我李政年将十八，正值舞象之年，若非少年，难不成还得向你自称是老先生？”
包芬无奈瞥了李政一眼，“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不过年纪轻轻，何以懂得如此引客手段？起初我原以为，一钱白银的票价，许是难以引来看客，可未曾想，你竟能使出这种连环商业手段，令戏院大受城民追捧，这实在让我难以置信，乃至怀疑你从哪得来的行商经验……”
“哈哈哈哈……”李政仰天一笑，“包夫人怎能怀得如此疑虑？我做的事，无非基本操作而已，包夫人莫得惊讶。”
包芬欲言又止。
恰在这时，两人身后的走道，一道人影匆匆靠近，“李老弟，戏院外边不得了啊，又有好多客人询问能否进场，戏院内还有座位没有啊？”
来者正是李甫。
“还有客人要进场？”李政皱眉俯视着座无虚席的戏院现场，露出为难的表情，“戏院只能容纳一千来人，按目前的人数来看，现场已经满得不能再满了，再进人的话，咱这戏院恐怕要被挤塌了。”
“那咋整？”李甫挠了挠头，“外边还有几十个客人要进场，咱总不能将他们拒之门外吧？”
李政思虑半晌反问道，“你没跟他们说，戏票涨价了吗？”
“说了啊，咱的票从一钱白银涨到二钱、三钱、五钱甚至是八钱一张，戏院外边也还是有许多客人吵着嚷着要进来看戏，李老弟，我看反正里外都是客人，咱要不看看能不能在戏院哪个角落再安排几个位置吧，毕竟咱也不能阻止其他客人进场啊。”
李政摇了摇头，“不行，在角落安排座位这个做法，我认为行不通。”
“嗯？为何？”
不只是李甫为此感到疑惑，连包芬也不禁郁闷反问道，“现在票价高达八钱白银，若能以这种高价售卖戏票，戏院便能赚得高昂利润，何况外边的客人也愿意购买高价戏票进场，八钱白银一张的票价白赚白不赚，高利润的买卖，何而不为？”
李政声色严肃道，“咱的戏院讲究一个先进场先有位的原则，岂能令后来者居上？本来咱的戏院客容量有限，若是再让多余的客人进场，岂不令整个戏院更加拥挤，甚至败坏了其他看客的看戏体验？因此，我认为保持现状便是正确之法，无需再招客进场了。”
包芬不解，“可，若是将外边那帮客人拒之门外，岂不是店大欺客之举？如此行为，岂不也会败坏戏院声誉？”
李政娓娓摇头道，“我以为真实情况并非如此。”
“霸王别姬这部戏时长不短，几乎要演一个时辰之久。”
“因此我本打算将戏曲分为上下两场，今晚演上半场，至于下半场则明晚再演。”
“待会上半场戏演完之后，我将上台宣布此事，让有意观看下半场戏的看客明天再来。”
“而外边那群无缘上半场的客人得知此事之后，唯一的选择，只能是明天再来抢票进场，这对我们戏院来说，岂不是另一个有效的引客手段？”
“所以，这不叫店大欺客，反而叫做饥饿营销。”
李政话音落下。
包芬与李甫目目相觑。
“饥饿营销？！”
包芬似懂非懂追问道，“你能不能说清楚点，何为饥饿营销？”
“就是……”李政本想组织言语解释此事，可思来想去，却是怎么也解释不来，只好摆了摆手讪笑道，“罢了，与其解释，还不如行动更能给你一个解释，包夫人，你就信我吧，这番饥饿营销绝对有效，今晚座无虚席并非偶然，明晚的戏院，照样能够人山人海。”
包芬犹豫半晌，最终还是选择相信李政。
“我去通知外边的客人。”
李甫言讫便朝着戏院外围走去，本来他是想告知外边那群客人，让他们明晚再来抢票看戏，然而李甫才出去不到一炷香，便是匆匆去而复返，略显紧张道，“不，不好了，李老弟，咱戏院外，来了一群投诉者！”
“投诉者？！”
李政与包芬双双愕然。
戏院开演第一晚，怎么就出现投诉者了呢？
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啊！
实际上。
投诉者并非别人，正是萧丘派来捣乱的韩虎及其狐朋狗友。
李政几人来到戏院门口时，只见韩虎正摆着一副气焰嚣张的模样，站在戏院外围怒气腾腾道，“戏院管事的人到了没啊？再不来的话，我可要强行拆掉你们这戏院了！”
“韩虎？”
见包芬似乎认识投诉者，李政便不禁疑问，“包女士认识那个投诉的人？”
“嗯，他也算是京城商圈有头有脸的人物，家居西大街，锻铁大族，韩家的少爷韩虎。”
李政更疑惑了，“既是西大街锻铁户的少爷，为何率首投诉？”
“这……”
包芬也不明白韩虎投诉的原因。
恰在这时，韩虎也注意到了包芬，当即携着讪笑的表情堪堪走近，“哟呵，这不是包姐吗？怎么你也是来看戏的吗？”
“算是吧。”包芬言简意赅，“确切来说，这座戏院，乃是我合伙开办之所。”
韩虎闻言神色微变，“什，什么？这戏院原来与你有关系？”
见包芬默默点头，韩虎便是不解，“包姐，我就搞不懂了，你明明是为百花楼之主，靠着红楼生意，也能稳坐京城第一富婆的交椅，可为何，要搞戏院这种不三 不四的生意？你这不是自降品味吗？”
包芬美眸中泛着寒光，“你何以认为戏院乃是不三 不四的生意？韩虎，我奉劝你好好说话，谨慎言行，休来阻我。”
韩虎虽身为韩氏大族的少爷，但在包芬这种女强富婆的面前，也不敢太过放肆，只是联想到自己本就有萧丘撑腰，韩虎便怡然不惧冷笑道，“包姐实在是误会了，我言行本就谨慎，我也没有胆子敢来阻你，今儿我之所以来此戏院门口，主要还是为了投诉。”
“投诉？投诉什么？”
“投诉戏院扰民啊！”
韩虎摆出一个侧耳聆听的姿势，赫然指向戏院内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