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想到了什么,李政陡然毕恭毕敬拱手道,“太太真是客气了,我只是芝麻小官,岂能留在贵寓与太太以及陶大人共餐呢?”
“有关太太所要的养颜茶,我克日尽早寄送给你,至于太太设宴,我便无福消受了。”
“我先行告退了。”
石氏执意挽留,但李政以天色不早为由,匆匆离开了茅屋。
李政之所以抽身离场,不为其他,只因他忽然意识到,石氏的身份定不简单,否则陶勇为何不敢顶撞她?
何况,石氏与池氏之间的姐妹情谊,也让石氏的身份多了几层贵重的砝码。
要知道池氏是谁?
那可是宣武侯唐枭的娘子。
能与宣武侯的夫人结识,说明石氏一定有过人之处。
更让李政确信这一点的,则是石氏方才伸手时,手腕处不经意露出的紫翡翠手镯。
方才,李政就是看到了这枚手镯,因此才对石氏的身份产生了怀疑。
一个住在简陋茅屋,且连洗衣服这种杂活都得自己做的妇女,为何戴得起价值不菲的紫翡翠手镯?
意识到这种种端倪,李政于是计划先行打探石氏的身份。
趁着傍晚将至,李政火速返回皇宫。
其余官员都准备放衙离宫,眼瞅着李政匆匆前往皇宫,纷纷疑惑不解,还以为李政受了召见需要火速入宫。
但其实李政并非是要进宫,他进了内城之后,便直奔皇城东面,来到了东华门的前端。
东华门的北侧,立着一栋以黑檀木建成的官署建筑,整体基调黑暗,这正是东缉事厂,简称东厂。
要想探清石氏的身份,李政只能去请教东厂里的执事宦官,即薛保义。
不过此时的东厂官署看似已经放衙了,人影稀疏,唯有几个宦官立在东厂门口谈笑风生。
李政刚要迈进,这几个宦官瞬间面色突变,不悦一拦。
“你干什么?”
“东厂乃是朝廷重地。”
“何况现已放衙,你乃何人,岂能擅自闯入?”
李政拱手道,“两位公公还请原谅,下官乃是翰林院修撰,我有事要找薛公公,还请公公放行,允我出入。”
“你有事要找薛公公?”
这两名宦官目目相觑,继而鄙夷不屑道,“薛公公乃是东厂执事,职位仅在魏公公之下,而你区区修撰,哪有什么资格找他?赶紧避一边去,薛公公可不是你随随便便就能找着,这东厂也并非你可自由出入的地。”
李政只能退而求齐全,“我不进去也行,不知我能否劳烦两位公公,帮我通知薛公公,我真有事找他。”
宦官闻言更是不悦,“你是什么东西,竟敢让杂家帮你通知?饶是各部尚书都不敢如此吩咐我等,而你仅仅只是修撰,岂有这种权力?”
“要是人人都像你一样,随随便便就找到薛公公,那薛公公得多忙啊?”
“赶紧退避,我们这东厂可并非你能参观之地。”
“你若识相,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否则我这东厂将你一查,必能将你查得身败名裂!”
李政都懵了。
早就听说东厂权力极大,可万万没想到,随随便便两个宦官,就敢仰仗着东厂之名,展露如此嚣张的模样?
李政并不想跟这两个宦官争执太久,直接冷声反问道,“六部尚书不敢吩咐你们,难道你们以为,薛公公就敢不见我了吗?饶是薛公公在此,他都不敢对我如此嚣张,而你们这两个无根之辈,又有何权力,竟敢要赶我走?”
两宦官闻言大怒,“你个无礼竖子!”
“你瞧瞧你说的啥话?”
“竟敢辱我们是无根之辈?”
“你是不是欠收拾?!”
言语间,这两个宦官宛若好斗的公鸡,伸长脖子,两手夹腰,摇摇摆摆就将李政包围。
“吵死了!”
然而于此时刻,东厂官署内,猛然传出一道怒喝。
“烦不烦啊!”
“何人敢在我东厂门口喧哗?”
“都把本公公给吵的没心情了!”
两宦官神色微变,似乎是听出怒喝者是谁,两人当即指着李政叫嚣道,“呵,竖子你完了!你把薛公公给吵烦了!”
“你方才说薛公公不敢对你嚣张不是?”
“你都把他给吵生气了,你就等着他如何收拾你吧!”
李政伫立原地怡然不惧。
正如宦官所言,从东厂官署内传出的怒喝声,正是来自执事公公薛保义。
伴着滔天怒意,薛保义气势汹汹从官署内大步走出。
尽管他长着一副阴柔的模样,此刻却显得威势十足,阳气冲天。
两名宦官连忙谄媚迎了上去。
“薛公公你来的正好!”
“方才于东厂门外喧哗的,正是那个小子。”
“他无论如何都要闯入东厂,我们以放衙为由不允他进,他便言说你见了他都得安分。”
“是啊,他可嚣张了,我俩于东厂任职这么多年,都不曾见到过像他如此狂妄的小子。”
“薛公公,你可不能放过他啊!”
“如有必要,还需将他治一治,让他晓得我东厂的厉害之处!”
薛保义闻言便是义愤填膺,“放心,本公公最擅长收拾他人,既敢在我东厂门口放肆,我定不能饶了他!”
听此一言,那两个宦官顿感喜悦,甚至还指着李政幸灾乐祸道,“你个竖子,你可完蛋咯!”
“薛公公出马,你定然生不如死!”
“你要是识相的话,还不赶紧给薛公公跪下?”
李政冷笑两声,背负两手,并不回话。
很快,薛保义抖擞精神,越过两名宦官,跨着大步甚是嚣张地走到了李政跟前。
然而就在看到李政的那一瞬间。
薛保义瞬间僵在原地,面色大变,豆大的汗珠登时从额头冒凝而出。
“你,你你你你……”
面对薛保义的支支吾吾,李政微微一笑,“怎么,薛公公,你忘了下官了?”
薛保义一脸无辜,他怎么可能会忘记?
要知道,眼前的李政,可是能被贵妃娘娘以及汉王云祥客气对待的神秘人物啊!
薛保义的腰杆瞬间一软,屈腰苦笑,“李大人真会说笑,杂家哪敢忘了你,杂家甚至每时每刻都想将你供奉在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