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政眉尾一挑，“薛公公真是这么觉得？方才你那两位部下，可是尽露脾性，言说你可让我生不如死呢！我不禁好奇，薛公公能用什么手段，让我生不如死？”
薛保义汗流如雨，“请李大人原谅，杂家只是一介太监而已，哪能令你生不如死，到底是杂家这两个部下胡言八道而已，你且不要介意，如若李大人认为被冒犯了，杂家给你赔罪就是。”
旁侧两个宦官见状完全傻了。
“薛公公，你这是何故呢？”
“你乃是东厂执事，岂惧这区区竖子？岂须向他赔罪？”
“他方才都自称是翰林院修撰了，连内阁学士都对你惧让三分，而这修撰小子你何须畏他？”
“要我说啊，就应当查他案底，给他头顶戴一件欲加之罪，以报他喧哗之仇！”
薛保义闻言大怒，“你俩是不是疯了？要我给他戴罪？”
“你知不知道这李大人是为何人？”
“他可不仅仅是修撰而已，连贵妃娘娘与汉王云祥都对他尊敬有加，你们敢惹他吗？！”
两个宦官一脸茫然，不禁用惊疑的目光审视李政，他们怎么也没想到，他们随随便便在东厂官署门口怼到的人，居然是个如此牛叉的人物？
纵然东厂以其独特的职权可以硬怼一众文武百官，可对于贵妃娘娘以及汉王云祥这种皇室成员，东厂哪里敢招惹了？
而跟皇室成员有所结识，且能被贵妃与汉王恭敬对待的人物，东厂更加不敢招惹啊。
只是在诧异之余，这两个宦官继而却是口吐不解，“不对啊，公公，你是不是认错人了？他方才都自称是翰林院的修撰官员了，怎么摇身一变，却成了能被贵妃与汉王尊敬有加的人物了？”
“何况，他方才还当着我们的面，骂我们是无根之辈……像他这般口出狂言之徒，人人得以诛之，岂可为谁所尊敬？”
薛保义大怒，“他骂你们，那是你们活该！你们还说我认错了人，我有没有认错，我自己不知道吗？”
“可，可是……”
“还有什么可是？”薛保义愤然打断两个宦官的质疑，“你们要是不想惹祸上身，那就赶紧给李大人道歉赔罪，否则我可留不住你俩，要是得不到李大人的原谅，你俩明天就给我滚出东厂吧！”
两个宦官目目相觑，迫于薛保义的怒威，他们只能咬牙切齿，屈辱致歉。
“对，对不起……”
“是我俩有眼无珠，得罪了李大人。”
“还请李大人原谅……”
见两人已经道歉，薛保义心有余悸舒了口气，扭头便冲着李政谄笑，“李大人，我这两个不识抬举的属下，已给你致歉了，回头杂家请你吃个饭，就当作是赔罪了，你看成吗？”
李政讪笑，“薛公公既然都发话了，那么下官岂有不成的道理？不过我今日本就有求于薛公公，就别让薛公公破费请我了，薛公公要不介意，还是我请你吧。”
“你请我？”
薛保义正纳闷着，李政便唇角一勾道，“不错，就是我请你吃饭，而且，是现在就请。”
薛保义当然不敢回绝李政的邀请。
给两个宦官交代事情后，薛保义便跟着李政离开东厂，在内城附近找了个餐馆，点了几盘酒菜边吃边聊。
李政先把薛保义灌了有三分醉之后，这才小心翼翼问道，“薛公公，不知你，可认得咱朝廷里的陶勇陶大人？”
“认得认得，杂家当然认得，原先那陶勇只是工科副事，而后政绩不错，因而升任工部侍郎，据说近期得到了朝廷认可，圣上于是特批他为中书御史，专为南市建务负责。”
“只是，杂家不知，李大人为何询问此事？”
李政压低声音，“我要求公公的事，与陶勇有关，不知薛公公是否晓得，那陶大人的娘子石氏是谁？”
本来，李政以为自己问的只是一个简单的问题。
可薛保义仔细听取问题之后，却是猛然面色大变，酒意瞬间醒了几分。
“李，李大人，你为何问此问题？”
李政诧异，“怎么薛公公似乎受惊了？”
“哎，杂家能不受惊吗？”薛保义沉声细语，“李大人，你要晓得，那陶大人的娘子，石氏可不是一般人呐！那是楼船将军中山侯石宽的女儿啊！”
李政恍然一怔。
楼船将军？
中山侯石宽？
“不对啊。”李政提出不解，“既是石宽石将军的女儿，可石氏为何嫁给区区一个侍郎？且此前我见夫妇俩的住处，简陋不已，岂是将军女儿的起居标配了？”
“哎，李大人有所不知，石氏原本就是石宽将军的掌上明珠，不过石氏一家一向节俭，并不喜铺张浪费，自下嫁陶勇之后，尤为甚也。”
“常言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中山侯长期留守中山郡，修浚海防，训练兵卒，此乃朝廷赋予的兵权。”
“而陶勇入朝为官之后，陋居京城，石氏便只能随他住在京畿地区，与石将军远隔千里。”
“虽是如此，但石氏作为石将军的女儿，地位就摆在那儿，纵然她石家有权有势，不过她甘愿与陶大人同甘共苦，便住在了京城西大街的民房里头。”
“据说，石氏弃父之名而随夫之身，此等女德，当时一时传为美谈呢。”
李政闻言便是唏嘘。
原来石氏与陶勇之间的婚姻，竟然还是一番美谈呢？
按这么理解的话，难道这对夫妇，真是一对良善之辈？
那陶勇，真是清官？
李政并不接受这个事实，转口便接着问道，“那么，薛公公，在你就职于东厂的整个过程之中，那个石氏，以及陶大人，难道从来没有犯过任何罪错吗？”
薛保义神色微变，“李大人何出此言？”
李政将他的疑问换了一个敏 感的询问方式，“薛公公查过陶大人吗？他是否贪过？”
薛保义顿时大惊，“李大人啊，你这问题可不兴问啊，杂家可回答不了你啊！”
见薛保义慌张的模样，李政便知道自己问对了，当即继续追问，“薛公公，我问的问题，我自己会负责，你只需告诉我，那陶大人入朝为官以来，有没有出过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