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政并未打算饶过窦帆，干脆追问道，“说吧，窦少爷，看样子，你似乎晓得陶大人冤死的内情？今日在此场合，你多多少少得透露一点吧？”
窦帆强硬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你让我透露什么？”
“你不知道？”李政冷笑，“你若什么都不知，那你为何晓得陶大人是被利用致死？窦少爷，我就问你一句话，你敢不敢当着陶大人的灵位，发誓说，他的冤死，与你毫无关联？”
“我，我……”
窦帆支支吾吾，哑口无言。
眼看情况不妙，胡升当即站了出来，“你李修撰，你对窦少爷如此为难，未免有点过分了吧？”
“过分？”李政眯眼横视胡升，“我只想为陶大人的冤情讨个真相大白，这怎么就过分了？”
“真相大白？呵，窦少爷的身上，哪有什么真相？他与陶大人的冤死，本就无关，而你对他咄咄逼人，无非只是想成心针对他而已，何况你咬文嚼字，故意引导窦少爷说错话，如此讨来的真相，哪有真实可言？你敢说，你这种套路，难道一点都不过分吗？”
李政应对自如道，“胡丞相，我意欲请教你一番，我为陶大人讨得真相，此举怎么就过分了呢？比起我向窦少爷询问真相，将陶大人利用致死的人，难道就不过分吗？窦少爷明知内情，却不予公开，这难道也不过分吗？胡丞相，你说，究竟是我过分，还是窦少爷过分？”
李政这道反问，听似正常，实则蕴含着太多的套路。
其他人或许听不出来，但作为丞相，胡升早就摸清了李政的套路。
尤其是，李政先后提及陶勇被利用致死以及窦帆得知内情的事情，这很明显就是要将陶勇的死因跟窦帆挂上钩。
如若胡升回答了李政的问题，等于间接承认了此事。
因此，意识到这一点，胡升干脆不容置疑道，“你与他人玩这等文字游戏还行，但若要与本相斟酌字词，你未必能够糊弄得过我，本相只有一句话要说，窦帆与陶大人的冤死无关，你别再以此事当话题随口胡说了。”
“嗯？”李政暗叹胡升果然机敏，于此之余，他紧接着反问了一句，“胡丞相何以晓得窦少爷与陶大人冤死无关？请容许小人再追问胡丞相一句，如若窦帆与之无关，那么陶勇之冤死，究竟与谁有关？难不成……”
李政眸中闪过戏谑的目光，“是与胡丞相有关？”
李政这道反问极其犀利。
摆明了，就要将质疑的剑锋，指向了胡升。
在场众人各个竖耳聆听，一听此言，纷纷神色微变。
谁敢相信，李政居然敢于当面怀疑丞相与陶勇冤死一事有关？
饶是在座诸位王侯，更是换上了一副凝重不安的表情。
琅琊侯司马融甚至不禁谨慎嘟囔道，“那个李政小子……不简单啊，不好对付啊……”
反观胡升，早已面色大变，一时恼怒反呛道，“李修撰，你何出此言？！难道你刁难窦少爷不成，就反过头来要刁难本相？！你哪来的权利，哪来的勇气？！”
“哼，我看这小子只是一个只懂得胡乱诋毁他人的小人而已！”窦帆也气鼓鼓附和两声，指着李政怒问道，“我与胡丞相明明一身清白，你小子凭什么质疑？”
“凭什么？”李政唇角勾起一道傲然的弧线，“凭我敢在陶大人的灵位面前发誓！陶勇陶大人并非是被我冤枉致死，如若我的话有半句谎言，天打雷劈，万劫不复！”
全场哗然。
“窦少爷，胡丞相……”李政凝眸，认真地盯着窦帆与胡升，“我李政敢如此发誓，而你们，敢不敢？”
窦帆哑口无言，俨然怂了。
至于胡升，更是不知如何回应。
毕竟，无论怎么选，胡升自己都理亏。
他若说不敢，那么岂不是间接说明，胡升与陶勇冤死有关？届时，朝野内外岂不都会怀疑他？
当然，胡升也不能自称敢于发誓。
毕竟，他不知道，李政究竟晓得多少与陶勇有关的冤死内情。
他担心，自己自称敢于发誓之后，李政会把他所知道的事情，化成威胁胡升的一股力量。
这就好比斗地主。
胡升拿的是一副好牌，可以一次性丢完所有牌，其中还有四张炸弹。
但，胡升不知道李政的底牌。
面对李政的攻讦，胡升可以选择无视，但他担心自己无视之后，李政可能一次性打完所有的牌。
即便，胡升有炸，可以炸掉李政当前的攻讦，但胡升不好确定，李政究竟是不是也有炸。
比起输掉牌局，显然被李政赢了两炸，后果更加严重！
因此，胡升犹豫了。
“怎么？”盯着胡升凝重的面色，李政讪讪一笑，“胡丞相难道不敢起誓乎？这难道不正好证明了，你与陶大人冤情有关？”
胡升切齿沉声道，“小子，你真要做的这么绝吗？”
“呵，胡丞相这话真是搞笑，我哪里做得绝了？我无非只是想为陶大人的冤死讨一个真相而已！”
李政背负双手，接着凛然道，“朝野内外，至今都认为是我与郭大人的指控导致了陶大人冤死狱中，纵然陶大人冤死已有多日，真相已然不便追究，但我敢在陶大人的灵位前发誓，这不就是我自证清白的一种方式了吗？”
“如若胡丞相与窦少爷也想自证清白，何不也发誓一番呢？”
“你们不敢，岂不是心里有鬼？”
在李政几番拷问之下，胡升与窦帆已然无言以对。
站在堂口处的石宽见状，不由眯细双眼，冷声打断道，“行了，李修撰，此刻正是我的女婿葬礼举办之时，无论你有什么理由，都不应该屡屡为难丞相，既然吊唁完了，就请你少作喧哗吧。”
李政扭过头，横视石宽，“中山侯何出此言？你也晓得此乃你女婿的葬礼，那么，中山侯难道不想知道，你女婿冤死的真相，以告慰陶大人的在天之灵？”
石宽凝眸沉声道，“确实我很在乎我女婿冤死的内情，但，这并不表示，你可以不断质疑在场的宾客！”
“我这不叫质疑。”李政眸光一闪，“而是合理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