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云烈的层层追问,赵盛自知难以应付,只好舒了口气拱手道,“殿下所言甚是,此事乃是陪臣倒错,十年前的定亲之缘,今可不再作数,王府千金如今已不再受此桎梏矣。”
云烈满意地点了点头,“常山王明理而知错,是为孤所赞赏也。”
随后,云烈环视在场几人,“既然常山王已为定亲之事所和解,那么……中山侯,胡丞相,高陵侯,琅琊侯,你们还有什么理由,批判李修撰与王府千金的失礼之错?”
被云烈指名道姓提及的石宽等人,已是满脸凝重不安。
尽管,他们此时尚且不知,云烈为何维护李政。
但不可否认的是,有云烈在场,他们必定无法再以礼法的名义,对李政发起批判。
毕竟,所谓礼法,不过只是运用道理的手段而已。
而这种被运用的道理,无论是非对错,都只能被话语权最大的人所运用。
就算石宽等人,执意主张一番正确的道理,但在太子这等当权者的面前,任何道理都为苍白无力。
换言之,石宽他们只能服气,并且,他们服的不是太子口中的道理,而是太子的权势身份。
真理,永远只掌握在当权者的手中。
意识到这一点,胡升以及几位王侯已然晓得,无论秉持多么正确的道理,他们都无法攻讦被云烈所维护的李政。
“太子殿下所言极是。”石宽率先站前一步拱手妥协道,“李修撰既与王府千金是为夫妇,吊唁侯某女婿,确为得礼之举,侯某不该为之批判,殿下的指教,侯某已经领悟了。”
“如此甚好。”云烈再度满意点头,随后眼神突变冷峻,扭头盯着孙术,“那么,清河侯,你还有什么话说?”
“我我我我……”
被突兀提及的孙术浑身一抖。
“既然常山王与中山侯都已承认李修撰与王府千金是为夫妇,那么,你这把剑,又是为何而举?岂非大不敬乎?!”
云烈一道质问,直把孙术吓得胆战心惊,连忙将剑一扔,便单膝跪地道,“殿下恕罪,旁臣已知错矣!”
云烈不悦冷喝道,“箭若离弦,无可再回,剑曾在手,哪能以丢弃之举请求饶恕?既然曾持剑意欲伤人,一句知错,哪能妥协?孤都怀疑,你持剑欲伤李修撰,声称是以礼法为名义,实则是否与私怨有关,以至公报私仇?”
在这个时候,否认,才是正确的回应。
于是孙术连忙否决道,“不不不,殿下此言有误,旁臣方才只是为了礼法才举起了剑,旁臣本就与李政没有私怨,哪能以公徇私……”
“谁说你没有私怨了?”却在此刻,唐枭机智地插了句嘴,“若是没有私怨,你清河侯方才干嘛要打赵大人那一巴掌?”
孙术面色大变,用惊怒的目光瞪向唐枭,“好你个宣武侯,本侯都没惹你,你竟当场检举本侯?你秉的什么目的?莫非是要与本侯……”
“打了赵大人一巴掌?”云烈一道反诘打断孙术的话,“做过就是做过,何以强词狡辩?清河侯,你老实交代,宣武侯所检举之事,你可做过?”
“我,我我我……”
事实上,云烈完全不必询问孙术。
毕竟,与李政站在一块的赵光,此刻脸上还留着泛红的巴掌印呢。
正因人证俱在,故而孙术自知自己无法狡辩,只好反向告状道,“回禀太子殿下,旁臣虽是做过此事,但旁臣也曾受过伤害,那个小子……那个李政,也打了旁臣足足三巴掌,甚至还踢了旁臣一脚,如若旁臣打人不对,那李政打我踢我就有理了吗?还望殿下明察啊!”
此刻,在场的石宽、胡升、方震北、司马融等人,都为孙术这番反向告状感到无奈,乃至唏嘘。
但凡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出李政与太子关系匪浅。
而孙术告状告到了李政身上,太子岂会帮孙术指控李政?
说白了。
云烈这位太子本就是为李政维护而来,孙术当着太子的面诉说李政的罪状,岂非陷自己于不利之地。
孙术显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不过,当云烈勾唇一笑,发出一道冷笑声过后,孙术登时打了个愣怔,这才冥冥中感到不安。
“呵呵,呵呵呵,哈哈哈……”
面对孙术的告状,云烈当场仰天大笑,继而用似有深意的口吻冷笑反问道,“清河侯,孤且问你,清河郡与京城之间的距离,远否?”
孙术也不知太子为何如此发问,只好乖乖回答,“远至将近五百里……”
“你用了多久才抵达京城?”
“回殿下,差不多耗时八天,昨天刚到京……”
“路程如此之远,清河侯为何而奔波?”
孙术纳闷了,不由反问,“旁臣是为朝廷即将举行封王大典宣召而来,太子不应晓得此事吗?”
“孤正因晓得此事,方才对此存在极大的困惑。”云烈神色突变阴冷,“你与一众王侯,皆是受了朝廷宣召,方才聚京而来,既已进京,尔等本应与民秋毫无犯,可孤万万没有想到,你清河侯才抵京不到一天,便与李修撰等人发生了冲突,连与李修撰这等官员,你都摆出如此戾戾处事的态度,这要是换了黎民百姓,岂不被你活剥折磨?!”
孙术惶恐跪地,“旁,旁臣不敢……”
“不敢?你现在就晓得说你不敢了?你方才掌掴他人,持剑意欲伤及李修撰,又是秉的什么胆量?”
“我我我我……”
“孤再问你,方才是谁先动的手?”
孙术犹豫不敢回答。
李政适时提了一嘴,“当然是清河侯了,清河侯方才打人打的可叫一个霸气凛然,一看就是一个习惯先发制人的霸主咧。”
“小子你……”孙术气得怒瞪李政,云烈此时又追问道,“先动手者,清河侯你该当何罪?”
“我我我……”
不等孙术回答,李政便讪笑着看向郭志远,“这个问题,不得问问郭大人?毕竟郭大人可是本朝的刑科御史哩!”
孙术闻言大怒,“你小子什么意思?我堂堂王侯,岂能由一个小小的刑科御史给本侯问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