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众多的官家马车驶进了雄伟的大晟皇宫。
葛家人姗姗来迟,葛太师撩起车帘看着被装点喜气洋洋的晟宫,心绪感慨万千。
马车停在永乐大殿前,葛云哲匆匆下了马车,走向后面的马车,扶下了葛太师。
“哟,葛太师!”
有朝官看到葛太师都上前打招呼。
葛太师向众人拱手,笑说:“各位大人,老夫已辞去官职,太师不好再唤。”
朝官笑说:“您是三朝元老,又德高望重,在我等心中您永远值得尊重的老太师……”
葛太师神情淡然与朝官们寒暄,他心中清楚,上前说话的官员多是些会见风使舵的势利小人,并非真的尊重他这个三朝元老。
现大晟政局,皇上与太子两方势利相争,淑贵妃勾结南安太子一事,让皇上尽失权威。
久居于三清观的太后突然回宫,皇上为太后大办寿宴,葛太师也不远万里回到京城,想来,皇上是想得葛家扶持,葛家将再次迎来辉煌,他们自然要好好巴结葛太师才是。
一个小内侍走向葛太师,恭敬一礼:“老太师,太后有请您和葛家人去未央宫。”
“好。”葛太师点头,向朝官们拱手告知,便与儿孙们随着内侍向后宫而去。
片刻后,葛家人来到未央宫中,一进到大殿就看到太后坐于凤位上,晟皇笑盈盈的与太后说着话。
葛太师看着一幅母慈子孝画面,眸色沉郁,幽幽一声叹息。
“舅父,舅父大人来了,朕可是等您好久。”晟皇看到葛太师来了,起身迎过来。
葛太师深深一礼:“老夫参见皇上。”
“臣参见皇上。”葛家儿孙皆随着他向皇上行礼。
“快免礼免礼,今日是母后的大寿,是喜庆的日子,不必拘礼。舅父快,快来坐。”
晟皇挽着葛太师走过去坐在太后身边,葛太师刚要见礼,太后拉着他坐下来,笑说:“兄长,久未见您,妹妹甚是想念。”
葛太师道:“老夫也时常挂念着太后,儿孙们的书信中得知太后安康,老夫甚感欣慰。”
太后盈着和煦笑容:“兄长这挺拔的身姿,哀家看可不输于我葛家的少年郎呢。”
葛云哲与三个儿子向太后行礼:“臣参见太后。”
“你们是哀家的娘家人,看到你们哀家真心好高兴,快坐吧,都别拘着。”太后笑看葛家人。
晟皇笑看葛太师:“舅父,怎么没带世辰来,他是我大晟今年的新科状元呢,可真是为葛家人长脸,朕都准备好了礼物给他。”
葛太师拱手:“世辰还未入仕,未得官职不得入宫。”
“哎哟,朕只当他是自家人,会也舅父一同前来,是朕想的不周道了。”晟皇看向张公公:“你立刻传朕口谕,接宁世辰入宫来。”
葛太师抬手拦下张公公:“不必麻烦,还是不要破了宫中的规矩,世辰为太后准备了寿礼,老夫帮带来了。”
“这世辰是苏大家的关门弟子,这是何等的殊荣啊,朕给苏大家送了帖子,却被苏大家给拒了,世间学子无不想一睹苏大家真颜,看来朕是无这个幸运了,真真遗憾。”晟皇笑看葛太师,又道:“想来舅父与苏大家私交不错,可否为朕引荐。”
葛太师:“老夫可将皇上的心意传答于老师,但老师一项不问世事,恐怕不能入皇上所愿,老夫觉得,皇上若真想见老师应该出宫亲去拜见。”
“哦,舅父说的是,待母后的寿辰过后,朕定诚心去拜望。”晟皇说。
葛太师谦卑的颔首,他心中明白,晟皇想见苏大家,是要求得苏大家的支持。
当今世间,当权者是帝王,而帝王却对大学儒们又敬又畏。
敬的是渊博的学识和高风亮洁的气度,畏的是桃李满天下,和学子们对其的一呼百应。
若皇帝们得到大学儒的赏识与支持,那就如同揽得了天下学子的拥护。
而这学子就是一个国家管理政事的人才,所以帝王对大学儒,就得象神仙一般的供着敬着。
晟皇因淑贵妃之死,失信于天下,极其渴望有能人相助,但晟皇把主意打到苏大家身上,这可是妄想了。
“……舅父,您身体还如此硬朗,可愿回朝助朕一臂之力啊。”晟皇问。
葛太师捋着胡须:“老夫年事已高,又在山中隐居这些年,想来思想昏聩早跟不上这个世间了,皇上还是提拔些年轻的人才吧。”
“舅父!”晟皇站起,向葛太师深深鞠躬。
“皇上,这可使不得。”葛太师连忙站起扶住晟皇。
晟皇握住葛太师的手:“舅父,朕知您心中有怨,怨朕当年色令智昏,听信淑贵妃谗言害了琬琰,朕错了,朕真的错了,舅父您不愿再入朝辅佐朕,可您怎么忍心看着大晟日渐衰败,朕恳请舅父回朝,主持大局。”
葛太师凝着眉头,沉默不语。
葛太后站起,向太后一礼:“兄长,皇上是做了错事,但皇上已知道错了,他已下决心要好好治理大晟,兄长,您就再出山帮帮皇上吧。”
葛太师忙去扶太后:“太后,您怎可向庶民行礼……”
太后紧握葛太师的手,眸中泛着泪光:“兄长啊,哀家一生无子,皇上是老天给哀家的意外之喜,您知哀家似皇上如命,哀家怎能看儿子为难,兄长就帮帮皇上吧。”
“好好好,我答应就是了。”葛太师应着,扶太后坐于软榻上。
“谢谢舅父,朕以后定勤奋理政,再不懈怠。”晟皇高兴的向葛太师一礼。
葛太师看着皇上点了点头:“如此,老夫就再尽最后的绵薄之力,助皇上治理好大晟。”
“有舅父在,我大晟必能再现辉煌。”晟皇说。
这时,一个小内侍走进大殿,躬身一礼:“禀皇上,外国使节前来晋见。”
“知道了。”晟皇看向葛太师:“舅父,您先与母后说说话,朕去见使节。”
葛太师行礼:“皇上您慢行。”
葛家人皆站起行礼,晟皇摆了摆手:“不必行礼,你们替朕陪陪母后。”
说罢,他向太后一礼转身走出大殿。
晟皇一走,葛家人紧崩的神情缓和了些许。
葛太后笑看葛家儿孙:“这些年,哀家与兄长都不在,想必你们是受了些委屈的。”
葛云哲道:“官场就是如此现实的,不过有太后在,同僚们到也不敢做的过份。”
“我们一家人终是团结了,只是……”葛太后看向兄长,小声问:“他们可知道丫头的事了吗?”
葛太师点头:“我已告诉他们了。”
“哦,看来你们都见过丫头了,她可还好吗?”葛太后一脸愁苦的问。
葛铎抢着开口:“太后您放心,那丫头可好得很呢。”
“那就好,那就好,只是,哀家见到不她真真遗憾,好想丫头啊。”葛太后怅然一声叹息。
葛太师看向站于软榻旁的小内侍:“过来给太后倒茶。”
“是。”小内侍应。
葛太后摆手:“哀家不渴,不想喝。”
“太后说了这些话,润润喉也是好的。”小内侍说着,拿起茶壶倒了茶,双手奉于葛太后。
葛太后伸手去接,却见内侍手腕上带着一只玉镯子,她一把抓住内侍的手腕,怒声说:“你,为何有哀家给琬琰的绿翡镯子?”
旁边站着的嬷嬷见状,立向宫婢们挥手:“你们都下去了。”
宫婢们应声,纷纷走出大殿去。
小内侍缓缓抬起了头,向太后娇俏一笑:“姑姥姥,琬琰来给您拜寿了。”
葛太后听到熟悉的声音,惊喜的瞪大眼睛:“哎哟,我的丫头啊!”
葛太后一把将宁琬琰抱在怀里:“你可是顽皮的很,竟扮成了小内侍来唬哀家。”
宁琬琰笑说:“若不如此,怎么能见到姑姥姥呢。”
“是是是,我的乖乖,可是让哀家好想,这些年哀家一直打听你的消息,只知凤虞山变成了神山,却没有你半点消息,可是让哀家好生担心,来,让哀家好好看看你……”葛太后欣喜笑着,捧起宁琬琰的脸,:“好好,这气色可是越来越好,比前些年更在成熟的风韵了。”
“祝姑姥姥生辰快乐,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宁琬琰双手捧上一个锦盒给葛太后。
“你这丫头,来了就好,哀家什么都不缺的。”葛太后如此说着还是接过了锦盒,打开来看到一个古怪的东西,她不解的看着宁琬琰:“你这是何新奇的玩意,哀家竟不认得。”
宁琬琰从锦盒中拿出眼镜给葛太后带着,笑说:“姑姥姥这叫眼镜,早年您就总说眼睛不大钟用,人年纪大了就会老花眼,您带上它看东西就不再花了,您试试。”
“哦,竟有这些神奇吗?”葛太后扶着眼睛看着身边的人,笑说:“哎,好像真的很清楚了,呵呵,连云哲袍子上的花纹哀家都看清了,好好,这东西着实是好。哎哟,还得是丫头啊,最知我心,是我的贴心小棉袄,呵呵……”
“还有这个。”宁琬琰从长袖中拿出一个精致小巧的锦缎枕头。
“枕头?你这又是什么名堂?”葛太后笑着接过枕头,立有阵阵沁人心脾的芳香萦绕在她的鼻间:“好香啊。”
宁琬琰说:“姑姥姥,这叫安康香薰枕,是世辰亲手研磨的香草和草药,亲手缝制的,这个枕头里的香草与草药有养心益气安神助眠的作用,以后您天天枕着它睡,不会失眠,也不会患上心疾。”
“这孩子真是有心了,哎你说,这是世辰亲手缝制的,他一男孩子,怎么还会针线活呢?”葛太后问。
“世辰不但会针线活,手还很巧呢,您看看……”宁琬琰从怀中拿出一个针包,指着上面绣着的云纹说:“这是世辰给我做的针包,您看上面绣的云纹,针角多细润啊。”
葛太后抚摸着针包上的刺绣,咂舌不已,:“这孩子,不但做得科举状元,又有着一双这么灵巧的手。”
葛太师笑说:“世辰这孩子非常懂事,在老家饮食起居都是他在照顾我,他读书闲暇时便给我做衣袍,我这里面的中衣都是他做的。”
他拉起袍袖,露出里面的中衣给太后看。
太后轻抚葛太师的中衣,那袖口上的龙云纹绣得很是精细,她连连称赞:“这是多么完美的男子啊,世辰,这是多么好的孩子啊,他真的没来吗?哀家想见见他。”
此刻太后心中颇感愧疚,她记得只在世辰百天之时见过一面,相比于琬琰,世辰出生便没了娘亲是更可怜的,可是,她和葛家人给了琬琰太多的疼爱,可对世辰的爱却少了很多,就是这般疏忽才让世辰险被姚氏害死,这孩子不但没有记恨,却还有着一颗善良的心,还记挂着她这位姑姥姥,她的心中很不是滋味。
“世辰本是想来的,但他考中的状元,被分去翰林院做学士,他才去院里不好请假休息,便叫我把为您准备的礼物送来,等日后有机会再来见您。”宁琬琰说。
“什么,他可是状元,怎么就给分去了翰林院呢,不行,哀家得让皇上分给世辰一个重要的职务。”葛太后皱着眉头不悦的说。
葛太师笑说:“太后您别恼,其实各部都向世辰伸出了橄榄枝,但让世辰去翰林院是苏大家的主意,您想想,历代丞相都出自于翰林院。”
“哦,还是苏大家有远见,哀家真是目光短浅了,世辰啊,将来一定大有作为,唉,哀家应该多疼疼他的。”葛太师感动的热眼盈眶。
宁琬琰为太后拭去眼:“您以后有的是时间疼他呢。”
“太后,这是我给您准备的生辰礼物……”
葛铎上前递上礼物,笑呵呵的说:“祝姑奶奶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随之葛云哲与葛铮葛铭都上前,祝寿!
葛太后开心的笑着,家人就是能让她无比的踏实,心中洋溢着满满的幸福。
一个时辰后,内侍来通报寿宴开始,葛太后依依不舍看着宁琬琰:“真的不能留下来陪陪姑姥姥吗?”
宁琬琰嘟了嘟嘴:“我也想啊,可是……”
葛太师说:“太后,琬琰不可以宫中久留,还是让她赶紧出宫去吧。”
葛太后叹息一声:“唉,你这般,就再不能来宫中陪哀家了,哀家恐怕要思念成疾了。”
“姑姥姥您再等等,很快我就能正大光明的来陪您了。”宁琬琰笑说。
“哦,你这是又有什么鬼主意了,可不许再搞诈死那一套了。”葛太后宠溺笑看宁琬琰。
“不会的,您放心,我们真的很快就能见面的。”宁琬琰抱了抱太后,看向葛家人:“大家好好给姑姥姥过寿吧,我走了。”
她挥了挥手,转身快步走出大殿。
葛太师对满眼不舍的太后说:“太后,我们去永乐大殿吧,莫让皇上久等了。”
葛太后点了点头,与葛家众人也走出大殿。
来到永乐大殿之上,皇上与众朝臣皆已到席,见太后由葛家人相携而来,朝臣们都心知肚知,这大晟朝政又要变天了。
葛太师被皇上请到高阶上落坐,葛太师看到居于皇上下首的百里羲,百里羲与他对视,想起身与之说话,葛太师却转身走开,百里羲颇为尴尬,又回到坐位上。
片刻后,太后稳坐于永乐大殿的大位上,接受着全朝的贺拜。
拜礼行罢后,朝官们入席,宫婢们站着整齐的队列开始上菜。
一个宫婢突然跑到高阶之下,跪倒喊道:“皇上,奴婢要状告葛太师欺君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