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安歌扶起裴豫川,在她老爹的惊呼中,被兰婆子往客房引去。
闻言她只是脚步顿了顿,头也没回扔下句:
“你不是她,就不需要我兑现承诺,念在你帮过我的份上,你对我的冒犯和欺骗都一笔勾销,你走吧!”
“好好当你的玉渊公子去,我只当……只当阿鸢彻底死了!从此再无这个人!”
他捏得拳头骨节都在作响,本想追上去,不知为何没敢再刺激宋安歌,怕她彻底记恨自己,只得厉声道:
“姓裴的,你能唬住阿阮,你可唬不住我!”
“你给我等着!我迟早把你的头拧下来,以泄今日之恨!”
宋安歌和裴豫川二人都对玉渊公子的威胁声恍若未闻。
她握着他温暖的手掌,就那么默默地扶着他往前走。
仅仅能感受到他真实的就在她身边,她便心满意足,只希望老天不要再将这个人从她身边带走。
进到客房,兰婆子知趣的退下了,将独处的空间留给宋安歌他们。
她将裴豫川带到床边,将他摁在榻上,想去触碰方才被玉渊公子打伤的地方,却被他将手攥进掌心,再用力一带,整个人被他抱住。
裴豫川靠在她的身上,原本清冷的嗓音此刻闷闷的,带着明晃晃的怨念:
“就没什么想说的?”
“你没有,我有……我很想你。”
宋安歌眼底一酸,将手搭在他的头上,下巴贴住他的头发,小心翼翼回拥住他,明明哽咽着,却笑着说道:
“我也很想你,我以为你真的……”
“尤其是,一想到你临走前的举动,我以为……”
“你能活着回来,真好!”
裴豫川轻轻将她推开些,仰着头,深潭般的眸子带着怜惜与些许怒气看着她。
他温热的手指轻轻拂过她的脸,拭去眼泪,轻声道:
“还说别人,你才是个小骗子!”
“骗得我又信以为真。”
“我很生气……却舍不得惩罚你。”
宋安歌知道他在气什么,她内心的挣扎再一次被他看透。
知她若裴豫川,怎么会不懂自己为何没第一时间冲过去,就像……在尚书府那次。
宋安歌低下头,顺着发冠一寸寸摸下去,带着无尽的眷恋,最终虔诚的捧起他的脸,俯身下去,轻轻吻在他的眉心处,柔声道:
“别气了,我哄哄你,好不好?”
“我想的比较多,经此一事,我发现自己有很多力所不及的地方。”
“我只是……不想成为你的累赘。”
她落下这一吻,满心以为裴豫川会和以前一样,红了耳根,就此放过她。
不成想对方却沉了神色,凝视着她,伸手握住她的后颈,轻轻将她摁在自己腿上,拿起她的手,将她的无名指咬在齿间,含糊不清道:
“不好,你当众还拒了我的求娶,只是这样远远不够。”
他微微加重了力度,打量着宋安歌的神情,问道:
“疼么?”
面对如此暧昧的惩罚,她只觉意犹未尽,一点也不难受。
她先是点着头,又轻轻摇了摇头,乖巧一笑:
“嘻嘻……很痒,出去一趟,你好像学坏了!”
说着,她动了些小心思,将手指往里探了探,点到了他的舌头。
裴豫川像是被烫着了似的,马上松开了牙关,惹得她坏笑着揽住他的肩膀,将头靠了上去:
“以前总觉得,只要有一腔对你的喜爱,什么都不是问题。”
她抱着裴豫川的肩头摇了摇,哄着他。
原本想将近日发生的种种委屈,诉说给裴豫川听,等开口时,却变成了:
“可当你走后,我发现自己一直在被人保护着,其实一点自保能力也没有。”
“若没有喜桃和……玉渊相助,也许我会先你一步离开。”
她感觉抱着自己的臂膀紧了紧,有温热的手掌轻轻抚着她的脊背。
裴豫川转过头,怜惜的看着她,说道:
“我早知你命中该有此劫,因而主动去了南城,希望将你身上的劫数挪到我身上。”
“然……人算不如天算,算一次变一次。”
“万幸的是,你没事就好!”
她亦坐直了身子,正色道:
“所以,你再南城究竟遇到了什么?”
“我看姜齐光的样子,好像知道些什么,你这次遇险也和他有关?”
裴豫川拿过她的一只手,放在唇边吻了吻,冷声道:
“也?”
“看来又是这个人在害你。”
“我这次的‘失踪’,便是他一手促成。他将染过瘟疫的人用过的东西,混进了随行的官兵身上,我们那一队人马……除了我以外,都死了。”
宋安歌听得心惊胆战,她真没想到姜齐光竟如此胆大包天。
她攥紧了裴豫川的衣襟,又将他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发现并无大碍,才放了心,说道:
“这疫毒这么厉害?”
随即她想到了更可怕的事情,若是灾后灾民们逃荒来到京城的话……
她急声道:
“这事……天家知道么?”
只见裴豫川轻轻摇了摇头,沉声道:
“疫毒……哪有人心厉害。”
“他故意放出消息,说我们携带了很强的疫毒,并没想给这些灾民活路。”
“灾民们方才死里逃生,正是最想活命的时候,他就抓住这点,利用了灾民……”
后面的事,宋安歌大致猜到了。
她突然心生恶寒,大胆推测道:
“然后……被救下的灾民恩将仇报,怕所谓的疫毒传染给他们,就害死了其他人!”
裴豫川沉默了几瞬,方点了点头,说道:
“不错,灾民们愚昧,在我们的伙食中下了药,因我外出勘测可以新建城镇的地址,才没能防备到这件事,留在营地的其余人,全未幸免于难……”
宋安歌听着听着,突然意识到什么,悲慠地捂住了嘴,她颤着声音道:
“又因为……你将全部的九转回魂丹都给了我,才没能救回一个人!?”
“所以,他们的死也和我有关!”
她虽与这些人素不相识,可他们却被自己连累,客死异乡。
极深的愧疚涌了上来,不自觉的,眼泪就淌了下来,既愤怒又自责。
裴豫川将宋安歌更紧的揽在怀里,柔声安慰道:
“不,是始作俑者的错,和你没关系!”
“丹药是我练的,把它送给谁也是我的意愿,即便没能救到他们,也是我的问题。”
“阮阮,别太自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