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得林半夜起床喝了满满一缸茶水,又鼓足勇气把孙楚丽........
孙楚丽说,“邹得林,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流氓?”
邹得林说,“告诉你吧,男人全都一样流氓。”
孙楚丽说,“谁也没有你流氓。”
邹得林说,“你是不是也想让他们和我一样流氓?”
孙楚丽说,“你这个人没人性,不跟你说了。”
邹得林马上说,“我正好也不想说了。”
邹得林不想说流氓话了,却想做流氓事了。而且做得很大胆,他一点也不害怕。他知道,同样的事,只要对自己老婆做,再流氓也没有事。做的时候,孙楚丽还在骂他流氓。听到孙楚丽骂,一点也不生气。好像还希望孙楚丽这么骂。像是在提醒他,鼓励他,煽动他,把流氓事做得再流氓些。
孙楚丽被弄疼了,惨叫一声,一睁眼,见邹得林还在,就只好把眼睛闭上。
白天忙忙碌碌,孙楚丽晚上想睡个安稳觉,让邹得林一折腾没了睡意,裹紧被靠在墙角骂邹得林,你吃了熊胆啦,顺势又把邹得林父亲带上:你看你老爹与你一个货――熊样!邹得林大汗淋漓,刚刚得到满足,觉得孙楚丽骂人的话也好听,就把他父亲老底揭开了。
原来孙楚丽出身贫寒的公公,在公社读书成绩一直是中等偏上,曾经是公社红卫兵头头,打过公社领导。他不甘心过父辈那种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耕生活,借钱外出闯荡江湖。一度当过搬运工,卖过狗皮膏药,被人打过,也打过人。在这样一段流浪的岁月里,他深感武功的重要。一个人没有点真本事,在外面是绝对混不下去的。有一天,他在通江市“民众乐园”附近,碰到了几个地头蛇向他要保护费,他说没有,即遭到无理殴打。幸亏一个过路的中年汉子出手相救,才使他少受了皮肉之苦。事后得知,那汉子是长白山中武林高人,刚从少林寺学武归来,途经此处。两人一见如故。孙楚丽的公公遂拜其为师。自此,孙楚丽的公公跟随师傅白天做工,晚上习武,夏练三伏冬练三九,几年下来,身体强壮,武艺大长。当他扬眉吐气回到家乡,才知由于他的出走,家道早已经衰落。村中几个地霸横行乡里,巧取豪夺。
一天,他弟弟去井里打水,几个地霸强要水费,弟弟说理,他们便大打出手,弟弟被打得奄奄一息。孙楚丽的公公闻讯,上去理论,也遭围攻。没办法,孙楚丽的公公使了几招,将对方打得抱头鼠窜,其中两个被打成重伤。这一打把他打出了名,也打出了威风。他被那些人拥戴成王。孙楚丽的公公深知不霸即无权,无权即挨打。所以他的所作所为比起以前的地霸来,有过之无不及。他组织那些人在乡里强拿强要,蛮抢豪夺,欺行霸市。乡人个个恨之入骨。只是顾及他母亲的面子才没有下手。他母亲出身大地主家庭,知书达理,温文尔雅,有一种不怒而威的气质。因为世道变化,地主沦为最底层,才不得不下嫁到了鸭皮村。自结婚后,贤惠勤劳,含辛茹苦,与丈夫一道耕田纺织,生儿育女,深得乡人敬重。孙楚丽的公公不在家的日子,尽管遭人欺负,也多是好言相劝,忍气吞声。孙楚丽的公公成了当地一霸,家里倒是兴旺富裕了,但深明大义的母亲还是几次要与他断绝母子关系。因为她几次苦口婆心,规劝无效,只能以此来表示自己的立场。然而孙楚丽的公公总是有理由更加变本加厉。乡人公愤日甚。他的父母在当地也就成了千夫所指的对象。万般无奈,母亲在一天晚上,等他睡着后用一根长长的麻绳,把他连同整个床铺结结实实地捆在一起,并连夜把族长和几个有声望的老人叫来。母亲泪流满面地说:“这个逆子肯定跑不了,我就把他交给你们,你们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为了乡亲们安宁,我就当没有这个儿子。一切有我负责。”
是夜,天上没有一颗星星,出奇的黑。村人闻讯,都纷纷点了用松枝做的火把,早早地赶到浑江河滩等候为民除害那一刻的到来。族长戴一顶又高又尖的纸帽。有人搬来了一张长桌,上面摆着鸡、鱼、肉三牲,还插了香火,点了蜡烛,火苗象鬼火一样飘悠着。族长跪在桌前,向列祖列宗阐明事理,请求宽恕。村民们一个个神情肃然,许多人只在传说中知道沉江的族规,现实中还没见过。,仪式毕,族长喝令上绑。孙楚丽公公的母亲走了过去。她没有哭。也没有闹,只说:“让我来绑这个忤逆之子!”大家就有些感动和敬畏。她上去拿了粗大的麻绳将孙楚丽的公公捆了个结实。尔后,她突然跪了下来,抱着儿子的头,在他的脸上脖子上亲了几下,转身就离开了。族长下令,将孙楚丽公公身上的绳子与一块石头绑在了一起,接着命几个汉子抬起抛到了水深流急的凤水河里,看着人与石头慢慢沉下去。
孙楚丽公公其实没有死。原来,他母亲在亲他脸的时候,附在他的耳边告诉他,绳子扎的是活结,活结的绳头就在他的手边,要他逃出后跑得远远的,再不要回来了。当他被抛到浑江里,就扯了绳头脱了身,潜到浑江的对岸。一直等那些人全部走后,他才爬上滩头,连夜跑到小镇,第二天,天刚亮,有搭车到了县城。从此他隐姓埋名,在一家民营企业打工谋生。
有一天,族长到县城办事,在街上看到了孙楚丽的公公,把他吓了一大跳,以为是自己眼花了。跟了一程,发现前面那个人确实是孙楚丽的公公。他就大步走上去,大喝一声:“邹云山!”孙楚丽的公公被当头一喝,也惊得一跳,回头一看,是族长。“你没有死?”族长问。孙楚丽的公公只瞪着他,不吭声,把个族长弄糊涂了。族长再三追问:“你到底是人是鬼?”孙楚丽的公公这才说:“是我,族长,我没死。”族长说:“那不可能。在那种情况下,你怎么能逃生呢?”孙楚丽的公公想了想说:“我也觉得不可能。到现在我也不知道是怎么逃生的。我只记得沉到江底时,有几个头发胡子全白的人对我说,你不能死,你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就把我身上的绳子解开了,并把我送到了江滩上。”族长一听,脸色就白了,问:“那是我们的祖宗啊。快说,他们还说了什么?”孙楚丽的公公眼珠一转编了一通话:“我不认识他们。不过他们对我很好,他们说现在族长怎么这么乱来,简直没有族规宗法了。他们说要尽快将你收走。”族长垂头丧气地回去了。不到半年,他就抑郁而死。
孙楚丽听邹得林讲完,吓得全身起鸡皮疙瘩。她战战惊惊用双手捂住脸哀叹:怎么出嫁给这样一个人家做儿媳,自己的命好苦啊!身子骨一阵阵向外冒冷汗。
孙楚丽从娘家回来的第二天,就感冒了。孙楚丽估计是那晚上受了惊吓而着凉了的缘故。邹得林格外关切地为孙楚丽倒水喝药,又抱又扶把她弄到热炕上躺下,说免得把感冒传染给儿子小豹子,便将小豹子抱出屋交给了孙楚丽的公婆。孙楚丽冷眼看他做这一切,可因自己心里有了底牌,也就顺水推舟,不多说什么,一副病得没力气的样子。
邹得林去供销社买了冰姜片回来,让孙楚丽吃。
孙楚丽年轻身体好,一场感冒也算不了什么,三天就跟什么事没有过一样。仿佛感冒可以减肥似的,孙楚丽觉得自己的腰身也细下来了一些,便越发地有些高兴。
邹得林见孙楚丽对抱走小豹子没有什么反应,脸色倒是比往日开朗,知道她是接受了这个事实,也就松下一口气,立即回到他以往的生活程序中去。白天跟村里的哥们儿出门逛荡,晚上便喝酒打牌,家庭生活柴米油盐都甩给了孙楚丽维持。
孙楚丽把儿子小豹子交给公婆后,除去给小豹子喂喂奶,她基本不管小豹子的事,连夜里小豹子也是跟奶奶睡在一起。孙楚丽舒舒服服地过了两天日子,第三天,公公就叫她到果园里去干活。公公说:“你婆婆给你带小豹子,你没事干,得干活去。”
孙楚丽吃了一惊,说:“邹得林呢?怎么要我干?”
公公说:“邹得林从小就没干过那些活,他不会干。”
孙楚丽冷笑一声,说:“我从小也没干过那些活,我也不会干。”
公公说:“你不会干可以学会。”
孙楚丽说:“那邹得林怎么不学?”
公公说:“邹得林不肯学”
孙楚丽说:“那我也不学。”
公公垮下脸来,说:“你说的什么话。邹得林是个男人,男人这年龄是该他吃吃喝喝、玩玩乐乐的年龄。要不一天到晚埋头干活,哪个瞧得起他?你是邹得林的女人,你就要学会心疼他,要他做人有点面子。谁家不是女人主内,男人主外?”
孙楚丽说:“新社会了,男女都一样。男人玩,女人也要玩。女人干活,男人更要干活。”
公公几乎是吼了起来。公公说:“哪有这个事?你到村前村后看看,哪一个家的女人不干活?哪一个家的男人不玩玩?等我死了这个家就得靠他撑,他这个时候不玩,到时候哪有玩的?”
孙楚丽说:“哪有这种道理?”
公公声音更大了,几乎有点暴躁吼叫的味道。公公说:“我家从来就是这个理。你进了这个家,就得服这个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