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办铁矿的矿头?”
周珈芙的尾音微微上扬,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
“十几个人拿着二两碎银,就想在人家店里吃上一个月的酒菜。”
“我看,这不是官办的矿头。”
她的目光缓缓扫过那黑脸汉子,“是官办的匪头吧。”
此言一出,满室皆惊!
那掌柜的倒吸一口凉气,险些没当场昏过去。
这小公子……这是不要命了啊!
捕头的脸色,瞬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在这定县作威作福惯了,何曾被人当面如此羞辱过?
“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眼中凶光大盛。
“我看你是活腻了!”
“来人!”
他猛地一挥手,声色俱厉地咆哮道。
“把这几个妨碍公务、藐视官府的狂徒,给本官拿下!”
“是!”
那十几个矿头见状,更是狞笑一声,抄起桌边的板凳,也跟着一拥而上!
一时间,小小的铺子里,棍棒与板凳齐飞,风声呼啸,杀气腾腾。
掌柜的“啊”地一声尖叫,连滚带爬地缩到了最里面的角落,双手抱头,抖成了一团。
周珈芙却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她甚至还有闲情逸致地侧身一步,避开了一根迎面而来的木棍。
她的功夫,确实只能算是三脚猫,对付一两个寻常地痞尚可,面对这等阵仗,便显得捉襟见肘。
但她,从来都不需要自己动手。
因为她身后的侍卫,每一个,都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顶尖高手。
“唰——”
刀光乍起!
最先冲上来的一个衙役,只觉得手腕一凉,那根沉重的水火棍便“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他甚至还没来得及看清对方是如何出刀的。
紧接着,惨叫声此起彼伏!
他们身形飘忽,出手却狠辣到了极点。
刀不出鞘,只用刀鞘与刀柄,便足以应对眼前这些乌合之众。
“砰!”
“咔嚓!”
“哎哟!”
骨头碎裂的闷响,夹杂着痛苦的哀嚎。
不过是短短十几息的功夫。
刚刚还气势汹汹的衙役和矿头们,此刻已经东倒西歪地躺了一地。
一个个鼻青脸肿,在地上翻滚哀嚎,再也爬不起来。
整个铺子,一片狼藉。
缩在角落里的掌柜,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直到最后一声哀嚎也渐渐弱了下去,他才猛地回过神来。
他连滚带爬地冲到周珈芙面前,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公子!公子,您快跑吧!”
“您……您闯下大祸了啊!”
“别看这定县小,但这里头的水,深着呢!”
“这铁矿的背后是京城的贵人,您打了他们,这……这是捅了天大的篓子啊!”
“他们是不会放过您的!您快走,走得越远越好!”
掌柜的声音颤抖,他虽是个小人物,却也知道,民不与官斗。
这位小公子虽然厉害,可双拳难敌四手,强龙也难压地头蛇啊!
周珈芙闻言,却只是淡淡地垂下眼帘。
她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慌乱,反而露出了一抹说浅笑。
“跑?”
“能让本公子落荒而逃的人,还没出生呢。”
而此刻。
就在这家铺子斜对面的客栈二楼,一扇临窗的雅间里。
一个身穿墨色锦袍的年轻男子,正临窗而坐。
他手中端着一只白玉酒杯,深邃的眼眸,如同鹰隼一般,将底下街道上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
“第三次了。”
炽也薄唇轻启,将杯中清冽的酒液一饮而尽。
从江南初遇,到禹州城门,再到今天这定县街头。
站在他身后的护卫达多,面色凝重地上前一步。
“汗主。”
达多眸色不善,“这个小个子,身边的护卫,皆是高手。”
“方才出手的招式,狠厉,直接,招招都是军中搏杀的精髓。”
“绝非寻常富家公子的护院。”
达多的声音里透着警惕。
“事不过三,三次偶遇,太过蹊跷。”
“此人来历不明,汗主还需小心。”
大盛的皇帝是汗主的亲舅舅,自从太后仙逝之后,两国关系便进入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汗主现在只身在大盛还是小心为好。
炽也闻言,却只是轻哼了一声。
他把玩着手中的空酒杯,目光再次投向了窗外那个纤细的身影。
“小心?”
“不过是个被家中宠坏了,跑出来行侠仗义的娇蛮小姐罢了。”
“何惧之有。”
达多闻言,脸上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小姐?女的?”
他有些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
“可……可她一身男装……”
“属下听闻,大盛的女子最是讲究规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怎会孤身一人,带着几个护卫就跑到这偏远的定县来?”
炽也将手中的空酒杯,“嗒”的一声,轻轻放在了桌案上。
清脆的声响,打断了达多的疑问。
他转过头来,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神色已经恢复了惯常的冷漠与平静,仿佛刚才的一切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小插曲。
“达多,你好奇心太多了。”
“这些事都与我们无关。”
他淡淡地说道,显然不愿再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
他的目光变得锐利而深沉,如同寒潭。
“我让你办的事,怎么样了?”
“和矿上的人,联系上了吗?”
达多立刻收敛心神,躬身答道。
“回汗主,已经联系上了,那边的管事是个贪得无厌的,只要价钱给到位,一切都好说。”
炽也的眼中,终于闪过一丝满意的光芒。
“很好。”
他缓缓站起身,走到窗边,负手而立。
目光越过街道,投向了远处那片连绵起伏的山脉。
“这座官办铁矿,落在这群贪官污吏的手里,这几年可是赚得盆满钵满。”
“告诉他们,价钱不是问题。”
“只要,他们能把我们想要的东西,弄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