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小屋中,爷爷坐在火炕上,吐出一口烟云,听完父亲所讲的故事后,一双睿智的眼眸缓缓睁开,看了看父亲,又转头看向我。
“小满,去把你爸爸的行李拿进来。”爷爷将烟斗磕了磕,倒出烟丝后,下了火炕,父亲也跟着爷爷来到了灵堂前,而我则出门去拿行李去了。
母亲见到我进门就去拿父亲的行李,连忙上前阻止:“你这倒霉孩子,你拿你爸行李干啥呀?”
“爷爷让的。”
“……”听到我这么一说,刚想要发作的母亲顿时不再多问了,从冰箱里拿出一只烧鸡,放在炉灶上热了热,带着我一起走向爷爷的屋。
“爸,大满惹着什么东西了?”
“哦,是翠兰啊,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不过应该无大碍,你把烧鸡放下就回去吧。”爷爷见到母亲端着的烧鸡,眼中露出欣慰的神色。
“那好,爹,烧鸡我给你放这了。小满,走,回屋睡觉去。”
“我不!我要长知识,学能耐。”挣脱开母亲的手,我跑到爷爷的身后。而爷爷并没有反对我的主张,对母亲和蔼一笑,说道:“小满火力旺,又是童男子,不会有事的。”
“爹呀,不是我不乐意,我怕你把这孩子教会喽,他没什么是非观,万一做出什么坏事可咋整?”母亲面带担忧的神色,解释道。
“儿媳妇呀,你教导出来的孩子,我放心!”爷爷一拍胸脯,对母亲竖起拇指。母亲又好气又好笑地说了一句“真拿你们爷三没办法。”而后转身出门,回屋准备睡觉去了。
母亲刚一走,爷爷在灵堂面前盘膝坐好,表情恢复了严肃,将两张黄纸平铺在桌子上,把我叫到跟前,说道:“小满,上次爷爷教你写的字,还记得吗?”
我迅速的点了点头,接过爷爷递来的毛笔,沾了墨,开始在黄纸上写了起来。不知不觉中,屋里烟雾缭绕,当我写好的时候,爷爷的那张黄纸已经早我一步写好,微笑看着我。
“以后还得多练啊,要做到既快又工整才行。”
我不知道这种字怎么写才算工整,不过在脑海中逐渐的也对这毛笔字有了些感悟。如果说在学校教的字要求的是横平竖直的话,那么爷爷教的字要求的就是神韵!这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神韵,就是这种字的奇妙之处。
分别将写好字的黄纸烧掉后,胡三太奶和那只红狐狸如前几次一样,飘在半空中显得仙气十足。这一过程中,父亲并没有表现出惊讶的表情,只是见我写好字后,略微有些意外而已。
“张家小子,今天人很齐啊~”胡三太奶一眼就看到跪在爷爷身后的父亲,和蔼的语调一如既往。
“小满,你写字还那么难看呀~”红狐狸一转身,变成了红袄小姑娘,活泼可爱地来到我的身边,很欠揍地嘲笑着。
“老祖宗,我儿子这次在外打工,将清风的寄物无意中带了回来,想让您老过过目,出出主意。”在农村中,将鬼称作清风,鬼可以寄形于物,或借物传意,而这物品就被称为“寄物”。
“这臭小子,从小就这么不让人省心,都快过年了,还带了点‘年货’,真是的。”胡三太奶对红狐狸摆了摆手,只见小女孩又变回狐狸的样子,嗅了嗅桌上的那一堆东西。
“小满,你去打一盆水过来。”红狐狸也不见外,对着我命令道。我晓得她这是在帮忙,也没犹豫便将一盆水放在了神案上。
“小妹呀,你看看那上面都写了什么啊?”胡三太奶见爷爷将寄物中的黄纸泡在了水中,红狐狸只是对着水盆一吹,其中的水突然变成黑色,下一秒又变白,最后逐渐恢复成水该有的颜色。
“太奶,这几张黄纸写的都是一个字‘冤’!”红狐狸回答后,又看了看桌上的其他东西,一把纸钱,几朵黄花和鸟毛,五块似玉非玉的石头,几撮狗毛,很认真的思考着。
“对了,爹,还有在临走的那天,有六个鸡蛋被我们几人分着吃了。”父亲补充道。
“你也吃了?”爷爷也想起了父亲在刚才仿佛提到过鸡蛋的事,再次确认道。
“吃了……”父亲像做错事的孩子一般承认了。
“老祖宗,这……”爷爷救子心切,询问道。
“不是应该还有一双绣花鞋么?”这时胡三太奶掐指一算,很肯定的问那双鞋的下落。
“因为老五在路上丢了钱,他就把鞋要了过去,说是当古董卖点钱,我也没多想,就给他了。”父亲听闻此话,恭敬的回答道。
“哦~那就没事了,这些寄物只是在传达信息,那双绣花鞋才是被清风附体的寄物。既然被别人拿走了,那就不关我们的事了。”说完,也不等爷爷继续问,胡三太奶化为一阵香烟,消散在空气之中。
“爹,那你看,我该怎么办?”
“既然老祖宗都说没事了,那就这样吧,不过你要记住,以后出门在外,要时刻多个心眼,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懂吗?”听到爷爷的教训,父亲连连点头,可是他们并没有发觉,我身边的红狐狸依旧盯着桌上的寄物,思考着。
“唉,小妹,别想了,太奶都走了。”我刚才听到胡三太奶叫红狐狸“小妹”,我也有样学样的这样称呼道。
被我这么一叫,小妹显然没反应过来,为什么我会知道她的名字,一双狐眼警惕地看向我。
“我刚才听太奶这么叫你,所以才……”我连忙解释,生怕这红狐狸突然咬我一口。
“你倒是挺聪明的,既然被你知道了,我也就正式做一下自我介绍吧,我叫狐小妹,从你第一次将我召唤出的那天起,我就是你的护法仙了,以后对我客气点,知道不?”可能是看我年纪还小,狐小妹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试图压我一头,但我从小便对这种持强临弱的事情充满了反感,头一扭,不屑地说:“我才不稀罕什么护法仙呢,你爱咋咋地,反正我不会对你卑躬屈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