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楚晟呆愣一瞬,看了看窗口,转而笑道。
“还不是柔儿不肯给小爷我一个名分,否则哪里还至于回、回费这劲?”
这人……
谢芷柔吸了口气,忍住没说什么。
许是本也没想听她说什么,再回头时,人已经不见了。
窗台一簇绯色花朵,带着几片嫩叶。
捻了花枝在指尖,谢芷柔眉眼柔和下来,唇角微微上扬。
梦正酣时,谢府外陡然噼里啪啦一阵响。
远近的人都被这动静惊醒,断断续续亮起数盏灯火。
“小姐,宫里来人了。”
风宁端了铜盆进来,步态微急。
“老爷和夫人前头已经去了,让院里下人来传的话。”
谢芷柔睡眼惺忪,闻言立刻清醒过来。
竟还真让他猜对了?
到门口时,谢宜正同一位公公在门内说话,姜氏稍回避了些,隔开几步。
大门外一阵浓烟弥散,火药味儿直冲鼻腔。
谢芷柔还未走近,先掩住口鼻咳了两声。
姜氏见她过来,招手叫了她到跟前,“怎么精神不大好,昨夜歇得晚了?”
“还好,只是方才外头动静大了些,这是?”
“宫里来的赏赐,说要等你们都到了才宣旨,已经让人去叫姝儿了。”
谢芷柔一阵无语,拉着姜氏又退开些。
“爆竹也是他们点的?”
姜氏抿了抿唇,看离公公有一段距离,没好气地说:“可说呢,门子正打瞌睡,爆竹一响将人吓着了,门牙磕得血直流,正让人去找郎中了。”
这赏赐怎么处处透着下马威的意味?
谢芷柔越想越觉得不对,安抚了姜氏两句,去听谢宜和那位公公的话。
余光瞧见谢芷柔,那公公立刻噤声。
谢宜听见脚步声回头,见是她,道:“这是孙公公,来宣旨的。”
“孙公公。”
谢芷柔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可当不起三小姐这礼,该是洒家给您请安才是。”
孙公公怪腔怪调说了一句,垂眸去理衣裳,将谢家人彻底忽视。
谢宜当下就变了脸色,跟谢芷柔对视一眼,前后脚从他身边走开。
风宁上前一步,在谢芷柔耳边低语几句。
“确定?”
谢芷柔有些惊讶,停下脚步看她。
“自然,前几日小侯爷专门叮嘱了,让盯紧些太子那边,奴婢调查时顺带将前后的都瞧了。”
要是这样,那就说得通了,这孙公公早先是东宫的人,如今慕容谚遭禁足,是有人把账记在了她头上。
不多久,谢芷姝小跑着过来,头上珠钗歪斜,一看就是匆忙赶来时跑松了。
“我是不是来晚了啊?往常这时候都还没起,方才竹绣叫我时我就耽误……”
“不晚。”
谢芷柔抬手替她整理珠钗,“陛下圣恩,哪里有为了一个赏赐闹得鸡飞狗跳的道理,说出去不是惹人笑话了?”
说话的声音没刻意压着,孙公公瞬间变了脸色,要笑不笑的,看着有些吓人。
“孙公公,谢家三房具已在此,您可以宣旨了。”
谢宜领着妻女上前,在孙公公面前躬身。
孙公公清了清嗓子,“谢大人,您还是跪着听旨罢。”
“似乎并没有哪条规矩说……”
谢芷柔正要反驳,孙公公侧过身子,掀开身后太监手中托盘上盖着的红布一角。
因着角度原因,她并未看清,谢宜却立刻跪了下去。
谢芷柔稍一迟疑,也跟着跪了。
孙公公这才一抖手中圣旨,将其展开。
“奉天承运,皇帝……”
“今,特赐南海夜明珠三斛,贡布若干……黄马褂一件!”
前头念了珠宝料子,谢芷柔上下眼皮正要打架,忽的听见最后一句,抬头看向孙公公。
谢宜坦然跪下的原因便在此了,若是赐了黄马褂,跪一跪倒还罢了。
外头寂静一瞬,倏然喧闹起来。
热闹声中,谢芷柔听到孙公公对谢宜说:“大人,谢恩罢。”
言罢,他并着圣旨将黄马褂一并交于谢宜。
谢宜双手高过头顶,恭恭敬敬接在手上,向皇宫方向深深拜下。
“臣谢宜,叩谢陛下圣恩!”
“叩谢圣恩!”
谢芷柔几人慢一步叩下,姿态恭谨。
言语长了脚一般,传旨时天还未亮,早膳时候,谢家得了黄马褂之事便传入各家各户。
谢家,二房院内。
“啪——”
筷子重重撂下,谢斌面色铁青。
“他倒是风光了!”
“黄马褂,哈,当真是风光……”
卫氏正欲开口,管家匆匆跑了进来,面上十分惶恐。
“二老爷,牢里来人,说二少爷他……”
“棠儿怎么了?”
卫氏顾不上谢斌,死死盯住管家。
“二少爷服毒自尽了。”
“怎么可能?!”
“不,不会的,不会的……”
浑身骤然脱力,卫氏瘫软在椅子里,几次尝试也没能起身。
谢斌似也因为管家这话怔住,半晌,正要说些什么,一张口却吐出满口鲜血。
一连串咳嗽随之溢出喉咙,每咳一声,都带出血沫。
“老爷!”
卫氏强撑着起身,帕子也顾不及取,用衣袖去擦。
“快去请大夫,还愣着做什么?!”
管家被谢斌吓到,愣在原地,被她一催才回过神,匆匆往外跑去。
谢仲棠狱中服毒之事甚至没人调查,除去些知晓内情的人,半点多余的水花也没掀起。
谢斌气急攻心,咳血不止的消息传到谢芷柔耳中,她正临着一副帖,嘴角扬起讥讽的笑意。
“倒是父子情深,也不见他平日里好好教教那蠢货。”
但凡谢仲棠明事些,岂会不知烧毁征银是什么罪过,还天真地以为不会追究到他。
“奴婢倒是听说,二老爷知道二少爷的死讯前,刚听说咱们老爷得了黄马褂的事,这到底是父子情深还是旁的,咱们可说不准。”
云溪在谢府有要好的姐妹,这些事儿打听出来并不难。
谢芷柔手上动作一顿,笑意越发明显了些。
“这话出去可莫要说了,叫人听去又要说三道四。”
“奴婢自然晓得,同您说笑几句也便是了,在旁人跟前有什么好说的?”
云溪笑着,往谢芷柔砚台里添了些淡茶。
太子府中。
慕容谚在前院坐着,已有小半晌没动弹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