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您相信儿臣了？”
慕容恒却越过他，径直走向书桌，“你既然不肯承认，继续跪下去想必也不会改口，留在这儿做什么，碍朕的眼？”
“父皇……”
慕容谚想解释，却没了下文，踉跄着起身，往外走去。
手刚扶在门上，身后，慕容谚说：“禁足三个月，朕会让人盯着。”
“是。”
轻应了声，慕容谚一瘸一拐出了门。
有慕容恒的授意在，连个敢上前搀他一把的宫人都没有。
勉强走到宫门外，随从正在外头候着，见状赶忙上前搀扶。
“殿下，您这是……”
话没说完，看见他阴沉的脸色，随从赶忙噤声。
好在天色已经有些暗，他回府时天已经黑了，这才没让人看了笑话。
回到院中，不等慕容谚问，随从便道：“谢家二少爷正被关在牢里，择日处斩。”
“择日？”
冷哼一声，慕容谚转动着拇指上的扳指，“今晚送他走，不要假手他人。”
“是。”
夜渐深，牢房中一片寂静，只不时会响起锁链拖过地面的声音。
谢仲棠整个人缩在角落里，将潮湿的稻草往身上盖了些，却还是觉得很冷。
“嗒、嗒、嗒……”
脚步声由远及近，在他这间牢房门外停下。
“谢二少爷。”
“你是？”
从没见过这人，谢仲棠疑惑地看着他，并未第一时间起身靠近。
“是二夫人让小人来的，如今外头风声正紧，不好打点，旁的东西都送不进来，二夫人惦记着您在牢里吃不上热乎饭，想法子让小人来给您送些吃的。”
从被抓起来到现在滴水未进，谢仲棠一听有吃的，眼睛马上亮了。
他急着起身，却因为维持同一个动作太久险些摔倒，一扑过去就透过窗口将点心拿进来。
“官吏不肯帮着开门，您将就着吃些，还有什么想要……”
外面的人话没说完，牢房内传来一声闷响。
一阵刺耳的声响过后，牢门打开，谢仲棠倒在地上，口鼻中溢出黑色的血，唇上满是青紫。
俯身将他手中残留的半块点心拿开，黑衣人转身离开。
月色稀薄，一阵风拂过，带着夜里独有的凉意渗进屋内。
谢芷柔打了个寒颤，将窗缝掩小了些，已经这个时辰了，若是他要来……
“啪”的一声将窗子合上，谢芷柔起身坐在桌前。
她这是怎么了，居然会在窗边等着萧楚晟过来，这要是让他知道，尾巴还不得翘到天上去。
“怎么了这是？”
脑海中正想着，熟悉的声音就从窗外传来，随即便是窗子被从外面打开的声音。
萧楚晟笑问着，手抚上鼻尖，若是再早来一步，关窗子那一下可就正好要甩他脸上了。
“谁惹了柔儿不开心，大晚上怎么气成这样？”
少见她这样情绪外露，萧楚晟心里已经开始琢磨要怎么教训那个不长眼的东西。
谢芷柔神情有些不自然，手抬到一半忘了动作，“都这时辰了，若是我歇了，你岂不是白跑一趟？”
“那也离你近些么，要不是你今儿无论如何不许小爷陪你一道进宫，小爷我至于这么担心？”
没好气地说着，萧楚晟话里实际却没什么抱怨的意思，更像是随口一说。
知道他担心自己，谢芷柔哄道：“这种时候你我二人一道入宫，转头就将谢家三房送上风口浪尖了，这道理小侯爷难道不知？”
“谁要听这些，你进了宫小爷才知道慕容谚竟先一步进了宫，万一将他逼急了，出个什么意外，那些大道理难道会心疼你？”
他将话说得这样直白，反倒叫谢芷柔不知该如何应对，只抿唇不语。
“他不会，只要陛下不对他彻底失望，他不会发疯的。”
良久，谢芷柔低低说出一句。
拿她没办法，萧楚晟吸了口气，缓缓呼出，自己平复了下来。
“谢仲棠畏罪自杀了。”
眼睫微颤，谢芷柔抬头看他，“他有这个胆子？”
“是慕容谚的人，陛下将他禁足三月，多半是记恨谢仲棠供出了他。”
说得隐晦，谢芷柔却瞬间明白过来，他这时辰是不该过来，只是忽然知道了谢仲棠的事，怕慕容谚对自己下手。
果然，下一句就听他说：“我带了两个人过来，你把他们留在院里，平日带着风宁即可，这俩人在院中防备着旁人来做手脚。”
他一片好心，谢芷柔温声道了谢。
萧楚晟立刻得寸进尺，带着凳子挪到谢芷柔身侧，“只口头道谢就够了？这可不成，赔本的买卖小爷……”
谢芷柔虚虚靠上他一侧肩膀，四舍五入就是主动投怀送抱。
萧楚晟顷刻间麻了半边身子，脑子里乱糟糟的，一偏头，谢芷柔身上的馨香便窜入鼻腔。
“你……你只管做自己想做的就好了，有小爷我在呢，还能让人害了你不成？”
说着，忽然意识到有什么不对，萧楚晟忙改了口，“不是说要你做菟丝子，是……”
一时想不到妥当的词，又怕谢芷柔多想，急得他鬓角渗出薄汗。
“我明白，你不必说。”
见他这样，谢芷柔先是觉得好笑，紧接着便忍不住心软，和他交握的手使了些力。
萧楚晟低头，四目相接，两人眼中皆满含情意。
“诶——”
谢芷柔忽然起身，握在一起的手带着萧楚晟上半身前倾，险些趴在地上。
稳住身形，萧楚晟笑着抬眼，却见谢芷柔已经转过身，只留给他一道背影。
“不闹你了，快歇吧，明儿陛下的赏赐也该到了，就他那两下，必然是天不亮就要折腾你们起来了。”
自认对皇帝的了解比不过萧楚晟，谢芷柔将这话记下，“你也被折腾过？”
“小爷不理他的时候多了，他又不能把小爷我怎么样，谢家不同，正是要紧的时候，别再让他揪着辫子。”
萧楚晟无所谓地说着，眉眼间不经意流露的自信让人心动不已。
谢芷柔还未应声，就听到脚步声往窗边去。
“你……”
“怎么？”
萧楚晟闻声回头，以为谢芷柔要说什么。
“你走门吧，总这么翻来翻去像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