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征银在谢府?”
慕容恒语调微扬,一时间有些激动。
原以为全在火中付之一炬,不想竟完好无损,他面上浮出喜意。
“先前不知道下手之人的身份,家父担心对方得知征银无事,再次下手,从头到尾这事也只有他和参与其中的人知道,方才得知草民要入宫,这才让草民转告给您。”
谢芷柔说得像模像样,好似当真什么都不知道。
慕容恒盯着她看了半晌,不得不承认,相比起她,确实是谢宜更容易办成这事。
作为三房的当家人,若说谢宜手上没几个可用的人,那才贻笑大方。
“这次辛苦你们一家了,你先去吧,晚些时候封赏会送到府上。”
谢芷柔应声,退了出去。
沉默片刻,慕容恒忽然问道:“你觉得她这话是真是假?”
“半真半假。”
李钊将事情在心中过了一遍,“征银确实在谢府,谢三小姐先前却不可能不知道,此人十分聪慧,岂会发现不了?”
幽幽叹了口气,慕容恒认同了他的说法。
只是这封赏,实在让头疼啊。
回到谢府,还未进巷子,谢芷柔就看见了围在巷子口看热闹的百姓,脚下快了些。
大门外,一队侍卫目不斜视地站着,已经有几口箱子被搬出来。
谢芷姝正在门外张望,见她回来,忙不迭跑到她身边。
“姐姐,你可算回来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家里忽然就来了户部的人,还清点出这么多银子,该不会……
额头被人一点,谢芷姝回神,看向她姐姐。
“是征银,在府上停放了几日。”
谢芷姝“哦”了声,吓她一跳,她还以为家里出事了呢。
“姐姐你早就知道了?”
看着谢芷柔波澜不惊的样子,谢芷姝蓦地想到这一点,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她。
张口欲言,谢芷柔脑海中、出现上次陈芸微的事情,改口道:“我先前也不知情,是方才进宫前爹才说的。”
闻言,谢芷姝才亲昵地挽上了她手臂。
“那咱们快进去吧,娘刚才还问呢,说不见你回来。”
谢宜正在院中同户部的人说话,见她进来,眼底带着问询。
“父亲,陛下有几句话让女儿转达,您……”
户部那位大人忙道:“谢大人快去吧,这儿我盯着就是了。”
谢宜颔首,道了声“失陪”。
打发走了谢芷姝,父女二人往书房去。
“此番入宫,可还顺利?”
“征银之事已经翻篇了,只是……”
谢芷柔将她在宫里跟慕容恒的说辞重复一遍,“陛下对我已然生疑,未免他多虑,我只好借了爹来唬他。”
“还以为是什么大事,便是他不生疑,你也该这么说,过早露出锋芒容易引人忌惮。”
“你若是男儿身也便罢了,可你是女子,行事本就难些,若是可以,爹也希望你多藏着些。”
两人说了一阵,不好一直晾着户部官员,谢宜便去了前院。
此番清点直到傍晚时分才结束,一箱箱抬出的银子从主街经过,收归国库。
尽管两侧都有侍卫拦着,沿途百姓还是伸长了脖子去看。
“嘁,连银子都看不到,脖子伸那么长做什么?”
胡乱中,有人被踩了脚,不满地嘟哝起来。
“你不想看?不想看你在这儿干什么?”
“你——”
两人眼见要吵起来,前面忽然哄闹起来。
一口箱子摔在地上,银子撒了满地。
看不见时便罢了,可这明晃晃的银子出现在眼前,百姓们顿时疯了,拼命想越过侍卫。
“锵”的一声,长剑出鞘,横在一人身前。
“此乃征银,擅动者死!”
那人挣扎了挪动了些,脖颈顷刻多出一道血痕。
见了血,众人理智回笼,忙不迭推开。
刀剑无眼,这种时候若是将谁伤着了,只能说是命不好。
短暂一个插曲过后,最后一批征银也从谢府运出,谢家众人都在后头跟着。
亲眼看着侍卫从国库出来,大门上锁。
长长出了一口气,姜氏半靠着谢芷柔,道:“这事情可算是了了,往后再有这样的事,无论如何不能让你爹接手,实在吓人得很。”
“是,我已经跟爹说了,这次是直接下了圣旨,没转圜的余地,往后咱们注意些就是了。”
谢芷柔说着,心里却无端生出些不安。
这事一出,她算是和太子彻底撕破了脸皮,只怕依着他的性子,后面过不上什么安生日子了。
一下多了这么大笔进项,户部官员眉眼间具是笑意,张罗着要请谢宜吃饭。
“谢大人,尚书大人叮嘱了,让我务必得请您吃顿饭,您就赏个脸,移步得月楼,如何?”
谢宜想也不想便要拒绝,“都是份内之事,咱们为陛下做事是应该的,况且我府上已经备下了,大人心意谢某领了,这饭就不必吃了。”
“谢大人……”
“大人,这征银归拢入库,您得入宫回话吧?”
户部那人还要坚持,谢芷柔在一旁提醒了句。
他一怔,抬手拍上额头,“瞧我这脑子,亏的谢大人没应,若是应了,我这可就是玩忽职守。”
“那我送送几位。”
回去时,两侧百姓还未散,看着谢家人,眼中莫名透着崇拜。
那么多银子啊,居然说征就征上来了,真是给他们长了见识。
“谢老爷,您真厉害!”
人群里,忽然有人喊出声。
谢家三房口碑向来很好,百姓对他们总是尊敬大于恐惧的。
这话引起一片善意的笑声,谢宜没忍住,和百姓们打趣了几句。
宫中,听罢户部官员回话,慕容恒身子往后靠了靠,陷进软枕里。
“下去吧,朕知道了。”
官员躬身退出去,下了台阶才敢抬手,抹去额头的汗。
慕容恒坐了会儿,起身往后头去。
慕容谚直挺挺跪在屋内,双手垂在身侧。
“你认不认?”
“儿臣没有做过,为何要认?”
慕容谚牙关紧咬,眼中闪过一丝恨意。
也不知谢芷柔都说了什么,皇帝见过她,二话不说就让自己跪在这儿,到现在已经小半天了。
“罢了,你回去吧。”
头顶响起皇帝的声音,慕容谚诧异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