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娘和姝儿……”
“都知道了。”
萧楚晟知道她想问什么,没等她说完就给出答案。
“她们来时你还没醒,知道你没事就先回了,妹妹想留下陪你,娘——”
顺着谢芷柔的称呼叫了姜氏一声,萧楚晟意识到不妥,改口道:“伯母怕她吵着你没法好好休息,就带她回去了。”
两人默契地没提刚才的口误,谢芷柔换过衣裳,他们就离开了铺子。
马管事因为今天的事无比愧疚,送他们出门时都要抬不起头,几乎将地面盯出一个洞。
“马管事。”
谢芷柔已经走出两步,回头见他还是这幅样子,叫了他一声。
“管不住手底下的人,我可是要罚你的。”
马管事一听这话反倒松了一口气,两眼亮晶晶地抬头。
“该罚,您尽管罚!”
“那就罚你明天之内将仓库重新修好,这个月的账我盘下来得比上个月的多。”
谢芷柔迎着他的目光,面色严厉,说出的话却也就那么回事,轻飘飘便将这事揭了过去。
马管事愣在原地许久,声音响亮地应下。
本就有人偷偷在看谢芷柔和萧楚晟,马管事这一声瞬间将目光都吸引到自己身上,让谢芷柔二人趁机走远。
今儿没定在得月楼,而是在谢芷柔夸过一次的另一家酒楼。
菜品都是萧楚晟一一敲定的,谢芷柔刚醒,风骏就让人过来知会,这会儿正赶上饭菜上桌。
吃过饭将人送到府上,萧楚晟亲眼看着她进去,只一眨眼,就好像变了个人。
挨了顿毒打的陈老爷躺在被窝里,动一下便扯着浑身都疼,呲牙咧嘴地将手收回被子了。
“吱呀”一声响,寒风从敞开的半扇门吹进来,让陈老爷打了个寒颤。
“来人!”
气呼呼喊了声,陈老爷偏头看向门口,准备好好教训一顿不长眼色的下人。
“门都被风吹开了,你那双眼睛长着是——”
看清来人的面容,陈老爷像是被人一把掐住脖子,再发不出半点声音。
“怎么,小爷我这眼睛长着是出气的?”
萧楚晟好心帮他将话补齐,眼中带着瘆人的笑意。
“萧、萧小侯爷,草民无意冒犯,方才只是、只是一时说岔了,您莫要上心……”
磕磕绊绊替自己找着说辞,陈老爷忍着剧痛往墙边缩。
他本意只是想将仓库里那批新到的料子烧掉,谁知道那么巧,谢芷柔会在里面。
再说了,谢宜都教训过他一顿,怎么还兴换个人继续来的?
百般苦楚说不出口,陈老爷垮着脸双眼紧闭。
京城人尽皆知,萧小侯爷最不爱听人墨迹,让他收拾一顿得了,没必要自找苦吃。
他想得美,萧楚晟此番却不为和他动手。
冰凉的剑刃紧贴着手腕游走,持剑人稍一手抖,腕间的血管就会有鲜血喷涌而出。
陈老爷哆哆嗦嗦,又怕自己撞上剑刃,不得不竭力克制。
“谁让你今天烧的仓库?”
“谢老夫人!”
巨大的心里折磨下,陈老爷想也不想就给出答案。
“她让人来说,谢家今天新到了一批货,定会大出风头,还告诉了我谢家铺子里哪个伙计好买通。”
“我当着只是想烧料子,谢三小姐什么身份,我疯了才想伤她性命,您是聪明人,自然知道草民这话并非借口。”
说着,陈老爷不忘小心翼翼打量萧楚晟。
见萧楚晟眼睑低垂,似是在想什么,陈老爷试探着将手往回缩了些。
剑刃如影随形,贴在肌肤上许久,却仍旧没有丝毫温度,让他瞬间没了动静。
良久,就在陈老爷上下眼皮忍不住开始打架时,腕间凉意退开。
他下意识睁眼看向床边,只看到一道远去的背影。
“萧小侯爷……”
鬼使神差开了口,陈老爷嗫喏道:“谢老夫人对谢三小姐敌意很大,您与其盯着外面,倒不如设法让谢家清静些。”
虽说存着几分甩锅的嫌疑,陈老爷这话却也有几分道理。
谢家除了三房都乌烟瘴气,萧楚晟岂会没起过这样的念头,若非谢芷柔要亲手解决……
“管好你自己。”
带着几分火气的声音让陈老爷忙不迭噤声,紧抿了唇。
送走一批客人,谢芷柔稍稍后仰了脖子,微阖起眼。
云溪适时上前,替她按揉着肩颈。
“您何必这样着急呢,如今各家都在观望,陈家的生意同样止步不前,您便是歇上两日也不耽搁什么的。”
“这种时候,最好是半分喘、息之机都给不得,眼下诸事顺遂,你自然觉不出,若真有什么事可就来不及了。”
拦住云溪捏肩的手,谢芷柔起身,去赴下一场约。
得月楼厢内,桌上热气氤氲的清明龙井和凉茶各占桌子两角,几人届时默不作声。
正有人要开口,外头传来小二引人近前的动静。
“客人都在了,您请。”
门还未开,众人便知来的时候,先后起身。
谢芷柔进门便见如此情形,先请几人落座。
“冒昧将诸位请来,还请见谅。”
“谢三小姐哪里的话,我们这两日正发愁呢,您这一开口,倒叫我们心里有底了。”
须发灰白的老者叹了口气,也不避讳什么,直言道:“陈家这事实在办的不地道,生意是生意,动这样的心思却是不妥,我们哪里还敢跟这样的人来往。”
“这两日陈家几次来人求见,我这头啊,可疼了好几日了。”
刚说完,便有人发出善意的笑。
见其余人看过来,赶忙解释,“章老是头疼,我可连着几日早出晚归,外头仓库的货闭着眼睛都能找到了。”
他这一附和,其余人竟也接连说了起来,无非是些躲着陈家人的趣事。
谢芷柔还未说明来意,众人这话却已经是在表态了。
此前陈老爷尽管将谢家看作死敌,谢家却不予理会,他们做着生意也便罢了。
如今这样的事一出,谁还敢冒着得罪谢家的风险去转陈家的银子。
不想他们的态度会这样明朗,谢芷柔按下疑惑,没让他们看出什么。
“诸位的意思我也晓得,只是咱们几家少有往来,却不知现下都是什么状况,手上各有多少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