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谢府门外时，沉默了一路的谢芷柔才说了三个字。
“一幅画四万两，从古至今这样的画怕也没卖过几幅，你犯什么傻？”
“正因为少啊，柔儿，这画小爷买来赠你，京城当下便要人尽皆知了，最好他们再写成话本，一直流传下去才好。”
萧楚晟已经想好了，要是没人写，他就找人去写，人人都知道这事才好。
“你这人——”
谢芷柔说不过他，气恼着转身，不肯再跟他说话。
阴沉了一日，两人前脚进了大门，倾盆大雨转瞬便砸了下来。
豆大的雨滴落在地上，溅开一圈水花。
回是回不去了，萧楚晟看了一眼外头的景况，赖在了谢芷柔伞下。
“天色还早，柔儿不请我进去坐坐？”
拿他没办法，谢芷柔只好叫云溪在大门内侧又取了把伞，自己和萧楚晟共用一把。
大门到院子不远，只短短一截路，谢芷柔的裙角就湿透了。
萧楚晟在檐下止步，适时道：“你赶紧换身衣裳吧，让人搬把椅子来，小爷我赏会儿雨。”
谢芷柔顿了顿，看向他同样沾湿了衣摆。
“我这儿有身做给我爹的衣裳，你要是不嫌……”
“不嫌，有的换就成。”
怕谢芷柔反悔，萧楚晟忙不迭将话抢了过来。
“云溪，你去取收在厢房那身衣裳。”
“我一并去吧，在那儿就换了。”
取来还得找地方换，厢房都干净着，省了再折腾。
谢芷柔想着也是，便叫云溪领了他去。
如萧楚晟所说，这么大的雨也没拦住他为心上人一掷千金的佳话。
雨稍小些，谢宜乘轿回府，一听萧楚晟在府上，当即找了过来。
“小侯爷，你对柔儿的心意我们都知道，只是那画……”
“谢大人也知道了？”
萧楚晟面带喜色，转头看向谢芷柔，脸上只差没写上果真如此。
“是，在铺子里听人说了些，这画实在太贵，我已经让人去去银票，就当是我这个做父亲的买给柔儿的。”
“那可不成。”
萧楚晟脸色一变，“这画非得是我给柔儿的，咱们往后都是一家人，不讲究这些。”
因着实在拗不过萧楚晟，一场谈话无疾而终。
送走谢宜，萧楚晟严词道：“柔儿，你可得劝住了我未来岳丈，银子即便送去了，我也会让人退回来的。”
“话说到这份上，我爹应当不会再提了。”
相信谢宜也知道萧楚晟的性子，谢芷柔断定他不会做出这事。
“那就好，小爷回去就找人……”
雨断断续续下着，中途一阵子雨小时萧楚晟便回了，只神神秘秘的，也不说有什么事。
直至夜半，雨才彻底停了，骤然寂静下来，睡梦中的谢芷柔翻了个身，屋子里有些凉，她睡得并不踏实。
“小姐？”
听见动静，云溪低声叫了句。
她没应声，云溪靠向柜子，耷拉着头打了个哈欠。
淋了半日的雨，院子里那些个花花草草都精神了许多，只几株开败了的花光秃秃的，花瓣都被带了下去。
谢芷柔坐在铜镜前，眼睛却不时看向外面。
风宁带着一身潮气进来，显然已经出了趟门。
“小姐，这是在那院子里找到的。”
坠着穗子的玉坠递到眼前，风宁接着说：“奴婢想着雨后兴许能找到什么，一早便去看了，这是在树下发现的。”
“这坠子看着眼熟，是谁手底下的？”
“是太子那边的人。”
凡是交过手的，他们都会留意，太子那边的自然也不例外。
听到这事和慕容谚有关，谢芷柔丝毫不觉得意外。
“他出手，想来是要拿灵猫来讨好陛下了，这样的话，你来……”
一阵若有所思，谢芷柔招手叫风宁附耳过来，低语了几句。
“砰”的一声，窗户被风吹开，慕容谚面上烦躁更甚。
“丢了？”
“是，他起先瞒着，借故做了个假的，今日晨起不慎摔在地上才被发现。”
暗卫头子单膝跪地，不敢直视慕容谚。
“院子里找过了？”
这几日都没让他们做什么，若是要丢，也只能是去找商队的那一趟。
毕竟死了人，百姓在这方面都有忌讳，不会有人进去才是。
“已经让人去寻了，属下先来回禀此事。”
“罢，你先回去，有任何消息第一时间让人来回话。”
慕容谚一阵心累，连教训他的心思都生不起，只后仰了身子，摆了摆手。
谢芷柔的吩咐并不是难事，未到晌午，风宁便抱了只纯黑的猫回了院子。
灵猫从犄角旮旯钻出来，乍一看，两只猫长的有七八分相像，最不同的地方便在于那双眼睛。
“不错，就这只了，想法子让慕容谚的人瞧见。”
“是。”
风宁应声，正要俯身将猫抱起，灵猫先一步扑上去，身形分明差不多，它却将那猫叼了起来。
“小姐，这……”
这猫从养在院子里就十分乖巧，像这样从人手底下把什么东西抢走还是头一回，风宁自知追不到，风宁只好看向谢芷柔。
谁知它却没跑，只是在几步远的地方看着谢芷柔。
“它是不是想留下这只猫啊？”
不远处，看见这一幕的云溪猜测道。
灵猫一瞬不瞬地看着谢芷柔，她看不懂猫的神情，心里蓦地生出一个奇异的念头。
“你要帮我？”
风宁和云溪都以为谢芷柔在说笑，谁知，下一刻灵猫就松了口，将叼在嘴边的猫放开。
那猫被这么一吓，蜷着身子在地上瑟瑟发抖，一动也不敢动。
沉默良久，谢芷柔刚有动作，灵猫就蹿了过来，三两下跳上了她手边的桌子。
要蹲下、身和它对视的谢芷柔顿了顿，愈发觉得这猫有灵性。
“也罢，风宁，你带着它去太子府附近走一圈，让它认认路。”
这样开了灵智的猫和其他猫显见的不同，若是它去，也不算是糊弄慕容谚了。
午夜将至，慕容谚心里存着火，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
忽然，他一转头，对上了一双绿莹莹的眼睛。
背后瞬间布满了冷汗，他警觉着摸向压在枕下的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