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是爱画之人,却不妨碍许文英看出这画的珍奇。
恐出价低了面上过不去,便往高报了些。
“一万两。”
可是萧楚晟轻描淡写,看也没看画一眼,只顾看着谢芷柔,报了自己的价。
掌柜这才缓和了些,只要萧楚晟不闹起来,其他的都好说。
“一万一千两。”
“一万三千两。”
“一万……”
萧楚晟次次压过许文英两千两,无论她报多少,都是那幅满不在乎的神情。
渐渐,许文英掌心出了层虚汗,她攥了攥拳头,咬牙再次出价。
“……三万五千两。”
再高,她回去就不好交代了。
若非外祖寿辰将近,有现成的借口在,这个价她也是报不出的。
“算了,这画我也不是很喜欢,只是不想它被糟……”
“三万七千两。”
谢芷柔劝阻的话还没说完,萧楚晟便再度开口。
许文英面色一白,没接着叫价,却不甘就此放弃,抿唇看向萧楚晟。
“萧小侯爷,这画我是买来给外祖贺寿,若不是非买不可,能否请您割爱?”
“这话倒有意思了,要不是非买不可,小爷我这会子难不成是在跟你调、情?”萧楚晟分神看了一眼,有些奇怪。
这话一出,他身后的好友瞬间笑出了声。
“萧兄,人家小姑娘脸皮薄,你这么说话可不妥。”
“不过嘛,没银子不买就是了,怎么还不许有钱的人来买,这未免也太霸道了吧?”
后一句是说给许文英的,搭着他那奇奇怪怪的语调,许文英脸上顿时一片惨白。
“两位说笑了,我出三万七千五百两。”
掌心掐出几道月牙,许文英狠了狠心,盘算着回去找母亲撒撒娇。
“三万七千六百两。”
萧楚晟接着遮挡碰了碰谢芷柔小臂,含笑报了个价格出来。
“呦,萧兄这是不摆阔气了?”
“去去去,还不赶紧趁着没人,把你那画买了。”
萧楚晟没好气地将人打发走,好整以暇地看着许文英。
“许小姐,你还要不要了?”
众目睽睽之下,许文英额头鬓角相继冒出汗珠,她紧抿着唇,说不出放弃的话。
“要!”
良久,她嗓子沙哑,“三万、四万两!”
话临出口,她想到什么,忽然改了口。
到这份上,他们出的价早已经超过了这画应有的价值,掌柜靠着墙壁才堪堪站住。
凝墨阁开张至今,单论卖画所得,加起来恐怕也没这么多。
“四万零一百两。”
萧楚晟一改先前的挥金如土,偏每次只多她一百两。
戏弄的意味太过明显,许文英心中不愿责怪萧楚晟,只将这一笔记在了谢芷柔头上。
在她之前,萧楚晟何曾与哪家小姐传出风言风语,如今一切都不同了,要不是她……
恨意涌上心头,许文英理智出走。
“四万五千两!”
此话一出,周遭一片哗然。
“四万五千两?!”
“怎么可能,这画是值钱,可无论如何也值不了这个价格,这姑娘疯了不成,非得为了一幅画倾家荡产吗?”
“于你是倾家荡产,对人家来说可未必。”
“那也不成啊,这么大一笔银子,就买这么一幅画?”
旁人如何争论不休,许文英此刻都已经听不见了,她死死盯着萧楚晟,等着他再度开口。
“五万两。”
出价的一瞬间,萧楚晟牢牢按住了谢芷柔。
几乎同时,谢芷柔抬手,被突如其来的力道拦住。
“你疯了?”
“他是疯了吗?”
围观的客人里,有人失声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虽无人应和,可众人的神情都是赞同的。
五万两啊,多少人穷其一生,莫说是赚到这些钱,就连看见,也只是奢望。
乒铃乓啷一阵响声,大家循声看去,是掌柜跌倒时碰到了脚边的凳子。
好笑之下,大家又觉得这反应再正常不过。
许文英浑身瘫软,被丫鬟扶着才不至于失态。
深深看了萧楚晟一眼,她到底没再开口。
“不就是幅破画吗,本小姐还看不上呢,你喜欢就让给你了!”
愤愤说了一句,许文英强撑快步走出。
一出凝墨阁,她霎时站立不稳,脱力倚在了一侧墙壁。
还好、还好他出价了。
最后那一次若是萧楚晟放弃,她要拿出这笔银子多半要丢半条命。
凝墨阁内,掌柜在伙计的搀扶下起身,止不住颤抖着上前。
“小侯爷,您当真……当真是说五万两?若是现在……”
话没说完,二楼跑下来个伙计,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
掌柜定了定神,道:“老板说了,成交价按照您前一次出的价格就好,五万两虚高太过。”
那就是……四万一千两?
一句话就减去九千两,凝墨阁老板好魄力!
围观的客人在心中算了笔账,不禁感慨。
萧楚晟不置可否,只是对这那幅画努了努嘴,对谢芷柔道:“喏,小爷给你买的画,喜欢吗?”
谢芷柔……
谢芷柔一肚子气,碍于在人前,只得将气咽下。
“小侯爷一番心意,我自然喜欢。”
“那便是了,只要你喜欢,再多银子也不算多,就按五万两,小爷出口的话,没有收回的道理。”
萧楚晟一摆手,示意掌柜让人装画。
谢芷柔立时一阵气血上涌,被萧楚晟攥着的那只手都在发颤。
“这……小侯爷,你看,四万一千两带着个一,不正说明这位小姐万里挑一?”
这话勉强劝住了还要坚持的萧楚晟,他思索半晌,勉为其难地点了头。
“也成,稍后有人送银票来,你们清点过后把画送去康平坊谢府。”
“诶,您放心。”
掌柜松了口气,将人送到门口才敢抬手擦汗。
萧楚晟这会儿又迟钝起来,全然没看出谢芷柔生气,嘴里还在碎碎念。
“也就是那掌柜会说话,要我说就是五万两最好嘛,送你的东西哪里能有折扣,倒好像显得心不诚。”
“不过万里挑一这个说法好,柔儿何止万里挑一,多少个人里也再难挑出一个了……”
一路絮絮叨叨中,谢芷柔的火气奇异地消了下去。
“太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