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乱说了几句，宋纬顾不得还倒在地上的几人，连爬带滚出了铺子。
“谢三小姐。”
宋靖身形颀长，半点看不出卑怯，同谢芷柔颔首打了招呼，“让你看笑话了。”
“无妨，本也是他蛮不讲理，倒是你，整日要和这样的人打交道。”
谢芷柔将买下的书给他，“难得遇上，我正要去凝墨阁，宋公子若是得空，你我不妨同行。”
宋靖要递银子给她，被谢芷柔抬手拦了。
“不值什么银子，还要请宋公子当向导，这边算做谢礼了。”
闻言，宋靖没坚持要给，迈过地上几人，两人先后离开。
一个宋家的随从正盯着两人的背影，手背蓦地一疼，是风宁一脚踩了上去。
“有些话该不该说，心中都有数吧？”
告状的念头瞬间散了，随从连连点头，“我什么也没看见，谢三小姐出去之后便往谢家方向去了，二少爷也未曾与谢三小姐说过话。”
见他识趣，风宁丢了粒碎银子在地上，扬长而去。
凝墨阁内，萧楚晟正坐在其间一张桌后，满脸写着不情愿。
身侧是从小认识的世家子弟，眼巴巴盯着一幅仕女图。
“萧兄，这次你无论如何要帮弟弟一把，这图是美人儿指定了想要的，若我拿下了，今日便可一亲芳泽……”
笑声溢出喉间，前几年还是端方公子，这几年倒变化颇大。
拿他没法儿，萧楚晟敷衍着点了点头，“你坐直了，这幅懒骨头能有人瞧上才怪。”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那美人儿性子冷，我自然得懒散些，不然怎么靠在美人儿身上？”
“整日美人美人地叫着，你看上的到底是哪个？”
多日来只闻其名，不见其人，萧楚晟难免有些好奇。
“美人儿嘛……”
拉长了语调正要卖关子，那人忽然看见了进门的身影，一把拍在萧楚晟肩膀。
“你看那是谁？”
“还能是——”
萧楚晟满不在意，转头看向门口，嘴边的话忽然顿住。
“小爷我帮不上你了，自求多福吧。”
迅速抛弃了好兄弟，萧楚晟起身直奔谢芷柔而去。
“你今儿怎么来了这边，也不叫风宁跟我说一声，我陪你来就是了。”
被忽然出现的萧楚晟吓了一跳，谢芷柔退开半步，正正踩在了身后的宋靖脚上。
将人搀住，萧楚晟忙道：“怎么这样不禁吓，小爷我可不是有意的。”
问过了宋靖，见他无事，谢芷柔才看向萧楚晟。
“你来这边是？”
萧楚晟指向他来的方向，“陪他来的，他看上这边一幅画。”
顺着看过去，谢芷柔跟那人颔首打了招呼。
宋靖十分有眼力见，见状便道：“既然小侯爷在，想必谢三小姐就不需要向导了，我正好有些东西在这儿，不叨扰二位了。”
说罢，宋靖绕向柱子后头，同伙计说了几句，被带去后院。
“向导？”
这话不知怎么惹到了萧楚晟，他凑近谢芷柔，“柔儿宁肯找一个外人来做向导，也不让人来找我？”
“只是凑巧遇到罢了。”
离得太近，温热的呼吸就在耳边，谢芷柔耳垂泛起薄红。
这时辰凝墨阁向来没什么客人，满打满算也就一个萧楚晟的好友，还有去了后头的宋靖，在就是他们两个。
谢芷柔不清楚这一点，怕被人看到他们在外面这样亲近，有些不好意思。
察觉到她的羞怯，萧楚晟偏要使坏。
气流在耳蜗打了个转，谢芷柔一哆嗦，一把推开了萧楚晟。
美人嗔怒也颇具风情，萧楚晟半点不心虚，一双眼好似黏在了谢芷柔脸上。
“先去坐罢，还是你想看看他们这儿的东西？”
萧楚晟见好就收，没想这将人惹恼，正色介绍起来。
“这儿多是些寄卖的画，有些画的主人标明了，有些出于种种原因，只以笔名示人，有的嘛，画只是个幌子。”
最后一句他说的含糊，谢芷柔稍一思索便有了猜测，让他靠近了些。
“是求人办事？”
“真聪明。”
萧楚晟笑得十分灿烂，解释道：“跟你想的八、九不离十，若是诚意十足，画当天就卖了出去了，要是不够嘛……就看是放弃还是继续了。”
名为买画，实为贿赂。
“就没人管吗？”
谢芷柔毕竟甚少牵连其中，对官场中的弯弯绕不怎么清楚。
“管？若只是十人八人，处置了就是，可要是几十人，这背后牵扯到的可就动不得了。”
牵一发而动全身，多少人牟利的地方，没了这一家也会有下一家，倒不如留着，也好掌控些。
萧楚晟这么一提，谢芷柔就明白了，不知道她爹的《百鸟朝凤图》所为何事。
既是宋靖的画，改日有机会问问便是了。
“在想什么？”
见谢芷柔半晌不动，萧楚晟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并非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谢芷柔大致说了谢宜买画的事，“他说是找人办事，我还只当是要拿画送人，别坏了他的事才好。”
“不会，若是敛财的画，你这路子截不下。”
萧楚晟说得很直白，“宋家的能把画拦下，说明那画摆出来只是为了售卖，没别的意思。”
闻言，谢芷柔松了口气。
“那这两种画要如何分辨？”
到底新奇，谢芷柔今日已经问出好几个问题。
“这一楼的便是售卖的，二楼么，自是求人办事的那些，每幅画都有专人守着，你想办什么事，能不能办成，只要找上去，都有人回话。”
萧楚晟对凝墨阁简直了如指掌，谢芷柔乍一听只觉得他见识广博，细思之下，看向他的目光变得有些奇怪。
“你知道这么多，不会……”
抬手敲在谢芷柔眉心，萧楚晟没好气地说：“瞎想什么，小爷我是会做这种事情的人吗？”
也意识到是自己多心，谢芷柔抿了抿唇，悄悄牵住了萧楚晟袖口。
“我只是随口一说，去看看画罢，我买给你。”
这是在哄他？
萧楚晟身子一震，瞬间掌握到了什么技巧，故作委屈道：“罢了，我不定是个二老板呢，这画哪里需要买，看上了带回去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