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金玖点了点头,李瑾菡抬手用衣袖擦了擦自己脸庞那几滴未干的泪水,微笑着推门走出雅间。
金玖坐在那里,望着李瑾菡远去的背影,喃喃地自言自语地吟道:“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心恋落花……”
吟罢,金玖同样端起面前的酒杯,让那杯变得有些苦涩的烈酒尽情地滑下自己的喉咙。
离开小酒馆,李瑾菡机警地看了看四周,并没有任何异样。她轻手轻脚地穿过一旁的一条小巷,来到一个不起眼的小院子门口,抬起手轻轻地拍了两长两短的四声敲门声。
片刻,门开了。
穿过院子,走进堂屋,摇曳的烛光下,一个光头的男子正坐在桌旁,赫然竟是之前的“先天道”安东总坛教主黄炎炳。
黄炎炳看到李瑾菡走进来,站起身恭敬地行了个礼,用朝鲜语说道:“都这么晚了,公主殿下还亲自过来。”
李瑾菡点了点头,示意黄炎炳不要多礼,自己开门见山地说道:“我今天,接触金玖了。”
“哦?”黄炎炳颇感到有些意外,问道,“公主殿下和金玖都说了什么?”
“我把该告诉他的,都告诉他了。”李瑾菡说道。
“那他……怎么说?”黄炎炳问道。
李瑾菡摇摇头,说道:“他确是不信任我。”
黄炎炳微微一笑,劝慰李瑾菡说道:“殿下不要灰心丧气。金玖这孩子很是聪明,您第一次和他说出您的真实身份,他有怀疑也是正常。但毕竟金玖和日本人是有着杀父之仇的,我们争取到他为我们抗日复国运动效力,应当是迟早的事情。”
李瑾菡并不轻松,她说道:“我本来有一肚子的话想跟金玖说,可是更多的话,我也不能再说了。况且,我发觉酒井樱他们似乎已经开始怀疑我了。”
黄炎炳听到这些,也若有所思地说道:“看来,不管怎样,先从金玖那里找到‘高宗藏宝’的剩下一半线索,是最重要的。”
李瑾菡问道:“黄先生,当年我叔叔高宗国王将前藏宝图分成两半分别交给您和金基镐馆主的时候,除了那首《扫叶录》的七言绝句诗之外,就一点其他的暗语之类的信息都没再留下吗?”
黄炎炳摇着头,叹道:“高宗国王为了能够让我们后人有能力与日本一战,将全部的家当换成珠宝金条转移藏于清国边境的安东县这边,自然是希望知道这事的人越少越好。甚至我和金基镐都不能看到对方的那一半藏宝图。”
“那……只有再去争取金玖了!而且一定要比日本人还要快!”李瑾菡说道。
说罢,李瑾菡突然话锋一转问道:“黄先生,您是否向金玖施过‘乱魂术’?”
被李瑾菡勘破,黄炎炳固然一愣,但他不愿欺骗面前的这个女孩子,便干脆利落地答道:“是的!我是在金玖带人到‘先天道’安东县总坛的时候,趁他不注意,向他施了‘乱魂术’的。我是见金玖这孩子功夫很好,但性格中总有些悲天悯人与优柔寡断,我希望能够让他在使用自己功夫的同时,更果断、决绝一些。毕竟,日后面对日本人,我们需要的是一个嫉恶如仇、无坚不摧的钢铁战士,而不是一个多愁善感,只会把酒解忧的文弱青年。”
“可是黄先生,‘乱魂术’的副作用也很大啊!”李瑾菡说道。
“虽然是有一些副作用的,不过若金玖能够帮助我们去对抗日本人,我自然有办法帮他消除‘乱魂术’的影响,可如果他不愿意来帮助自己的同胞抗日复国,那我也没有必要让他得到什么善终的结果!”黄炎炳冷静地说。
“黄先生,虽然抗日复国是我们毕生的事业,可……不同的人,总是应该得到选择不同人生的机会吧?”李瑾菡又问道。
黄炎炳和善地望着李瑾菡,一字一句地说道:“公主殿下,我们生在这个乱世,已经没得选择自己的命运了。正如您身为朝鲜王族李氏的后人,金玖作为金基镐的儿子,也背负着他应该背负的命运。如果他要逃避这种命运,我想,就连他九泉之下的父亲也不会同意的吧。”
看到李瑾菡迟疑了,黄炎炳叹了口气,问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公主殿下可是喜欢上金玖了?”
李瑾菡脸色微微一红,低头含胸没有说话。
“其实,我在暗中观察,一早就发现金玖其实也是喜欢公主殿下您的。”黄炎炳笑着说道,“郎才女貌、两小无猜,如果两情相悦,不也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吗?将来咱们赶走了日本人,如果公主殿下要招金玖做驸马爷,我黄炎炳可第一个赞同!”
李瑾菡叹了口气,轻声说道:“黄先生您说的这些,我又怎会知道?其实,一开始金玖的确心中有我,可我那时只是拿金玖当哥哥看待,因为我的脑子里还全都是八、九年前在景福宫后花园里,他不顾危险爬到树上帮我摘风筝、哄我开心时的样子。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我每次见到他,总是会心跳得越来越快……但是,我知道他现在的心中也已经有了别个喜欢的人,他现在真正喜欢的,还是那个知县小姐云岫。或许,就如同您刚才说的那样,我们已经相互错过了,就是各自的命运使然吧……”
看到亚历山德罗维奇兴冲冲地走了过来,安东县衙大门口的衙役学着洋人的模样,身子一挺,伸手往额头上一碰,行了个非常不标准的西式军礼,嘴里还大声喊着:“姑爷好!”
“你好!”亚历山德罗维奇说着就要迈步走进大门,可他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转头疑惑地望着那个衙役。虽然亚历山德罗维奇的汉语说得不错,可他一时半会没有听懂那个衙役的意思。
“姑爷……是什么意思?”亚历山德罗维奇问那个衙役道。
那衙役嬉皮笑脸地答道:“我们云岫小姐不是答应您的求婚了嘛,这‘姑爷’不就是迟早的事情了?也算小的在这儿提前给您道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