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师爷站起来,建议道:“若实在没有办法,不如派人去奉天调兵?”
禄山摇摇头,说道:“去奉天调兵,路上就需两天一夜,那吴天心不是说过,只有三天时间吗!这都过了快一天了!”
禄山转脸再问曹聚宝道:“曹老板毕竟在安东县人脉广阔,可曾知道县城内是否有高手能够相助擒贼?”
曹聚宝沉吟片刻,眼睛一亮,连忙说道:“大人!我想到一人。此人家住镇江山脚下的前聚宝街,姓骆名文笙,安东乡民称其为‘安东五虎’之首虎。据说此人青年时期也是行伍出身,当年袁世凯袁中堂初在朝鲜协助操练新兵之时,他便是袁中堂的得力悍将。后来不知两人因何事发生分歧,骆文笙便一气之下回到安东。后来甲午事变,袁中堂情急之下修书于骆文笙,告知其自己的撤退路线,希望骆文笙能够就近接应于他。随后,袁中堂便化装成平民一路北上,拼尽所能逃到新义州的鸭绿江东岸江畔时,还是被一队日军重重包围。危急时刻,骆文笙果然出现在当场,单枪匹马杀伤日军十余人,掩护袁中堂顺利突围过得江来。若非此人,袁中堂这后半生的荣华富贵还不尽皆成了泡影……”
禄山素来与袁世凯不睦,尤其作为爱新觉罗族人,他更因袁世凯在两年前戊戌政变时向慈禧太后出卖了光绪皇帝,而对袁世凯此人恨之入骨。此时曹聚宝提及骆文笙是袁世凯的挚友,他便沉默不语。
安师爷在一旁知道禄山所思所想,在外人面前也不好点破,只得低声劝说道:“大人,用人之际,我以为还应不拘一格。听曹老板此言,这位骆文笙大侠应该是个有侠义心肠的高人,不如请曹老板引荐一下?看看骆大侠是否愿意出手相助?”
在堂外偷听着的云岫看到父亲在那里沉吟着,心急之下也顾得不那许多,转身跑进大堂,喊道:“阿玛,你还等什么啊!你要拿不定主意,那我就在这儿说了!我云岫立下誓言:甭管是老是少,甭管是否娶妻生子,只要有人能够擒获吴天心救得我弟弟安然无恙,我云岫就……就嫁给他!”
“云岫!你胡闹什么!”禄山怒道:“滚出去!”
安东县城之中,最繁华的地界无外乎前聚宝街、后聚宝街、官电街、兴隆街、天后宫街和县前街,能够住在前聚宝街的,大多非富即贵。五十岁出头的骆文笙表面上看,是个家境殷实的太平绅士,可县内百姓都知道,骆文笙的一身的横练功夫,在安东县不说第一,也没人敢称第二。
年轻时,骆文笙在行伍之中做营生,从一般的兵勇做到千总,算得上是身经百战了。二十年多前,始终跟随袁世凯在朝鲜的骆文笙因为多次劝阻袁世凯干涉朝鲜内政无果,产生分歧,一气之下把官印丢在袁世凯帐下,独自一人解甲归团,返回安东县城,过着“采菊东篱下”的日子。
然而对于这个小小的安东县城而言,骆文笙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传奇。而十余年前他一诺千金,单骑搭救袁世凯的事迹,又将他塑造成为一个大英雄,大豪杰!虽然骆文笙是“安东五虎”之首,但人们从未见过他在县内与人动手,甚至没见过他公开习练过什么武艺。在安东县百姓眼中,骆文笙与那些身材发福的中年财主没什么两样,甚至还要更低调,更和蔼可亲。
在“安东五虎”结义五兄弟之中,除了骆文笙,“安东五虎”其余四人已经可以称得上是打遍安东无敌手了,他们都尊骆文笙为大哥,普通百姓乃至那些混混儿、流氓又怎能忽视这个只想一心低调的老爷子呢?
在炉火烧得正旺的客厅之中,骆文笙一边在给花浇水,一边正在和“安东五虎”中的老二刘彦恺、老三岳孝瑔聊着天。
“大哥,你听说了没有?天津卫闹腾最凶的吴天心跑到咱们安东来了!”刘彦恺说道。
骆文笙没接刘彦恺的话茬,继续给自己最爱的那盆杜鹃花浇着水。看到花枝根部长出了一支细若发丝的杂草,骆文笙眯缝着眼,屏住呼吸,仔细地把这根杂草捻了出来,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岳孝瑔性子火爆,问二哥道:“那吴天心到咱这疙瘩干啥玩意?”
刘彦恺摇了摇头,说道:“我也没太想明白。按说,他要做‘生意’,大可以到奉天、长春甚至哈尔滨去,偏偏跑到咱么这小地方……不过我听江湖上的朋友传说,吴天心前一段时间在天津卫犯了大事,想劫袁世凯小站新军的军饷,没得手,就一路逃出关来了。”
岳孝瑔这段时间迷上了听长书《水浒》,他一拍大腿,说道:“唉呀妈呀,他以为他是晁盖晁天王啊!”
刘彦恺笑着说:“听江湖上的传闻,吴天心这家伙也是挺有本事的,不过这次可算是失心疯惹错人了。如果传闻属实,那他在大清国地界之内,可真是无立足之地了。我猜,安东县也未必是他最后落脚之处,搞不好,他是想往鸭绿江那边跑吧。”
岳孝瑔哈哈一笑,说道:“甭管怎样,不过这小子最好别在咱们安东闹事,要不然,咱们‘安东五虎’早晚给他点颜色看看。大哥,你说是不!”
骆文笙哼哼一笑,对岳孝瑔的话不置可否,仍旧自顾自地浇花。
这时,康府家仆人跑进客厅,忙不迭地说道:“老爷,县太爷来了!”
骆文笙一愣,问道:“哪个县太爷?”
仆人一下子被骆文笙问得愣住了,连忙说道:“哎呀妈呀,老爷你真会问,还有哪个县太爷啊?不就是咱们安东县的知县禄山大人嘛!”
骆宅客厅之中,气氛有些尴尬。
骆文笙这是头一回和县城的这个最高行政长官面对面,尤其他不知道这位原本还是皇亲国戚的知县老爷来访意欲何为。
骆文笙清了清嗓子,说道:“禄大人光临寒舍,骆某真是蓬荜生辉啊!”
禄山微笑着点了点头,算是回礼。但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端起茶碗呷了口茶。
安师爷会意,接过话头说道:“骆文笙,这次禄大人过来,实在是有一事相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