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玖听到这话,身子一震,追问道:“老爷爷,这样做是为哪般?”
老者摇了摇头,说道:“你的武道修为尚欠,还做不到将内外家拳完全融会贯通。所以当下若想从内家拳上速成克敌制胜之法,就须得先抛去旧有的外家拳习惯招法。”
“那便是说,我需在与屠亦谷交战时,完全只用这八十八式太极拳啊!”金玖说道。
“没错!”老人点点头,说道,“如果你能够做到这一点,你就有机会胜他,如果你做不到,与屠亦谷再战,仍然难以取胜!”
金玖暗自叹了口气,说道:“我能做到!”
转眼已到第九日。
再与老者过招之时,金玖只觉得自己的太极拳拳招比之前演练时更加随心所欲,有时候甚至都可以下意识地以某一招应对老者的攻防。
两人演练一会,老者撤出身来,满意地点点头,说道:“看来这九天你每时每刻都在用功,很好!很好!”
“老爷爷,那么说,明日与屠亦谷一战,我便有取胜的机会了?”
老者看着他,不置可否,半晌说道:“虽然你这十天功夫精进如此,但你的内功始终不可能与已经修习内家拳二、三十年的屠亦谷硬碰硬地相提并论。”
“那……”金玖听到这话,心中有些微荡,但心绪却并没有之前感到那么震动。
“不过,你不用担心,”老者见金玖的修为与心如止水的程度又有所接近,欣慰地说道:“我接下来传你的,才是太极拳真正的精华所在。”
说罢,老者一字一句地吟道:“太极者无极而生,动静之机阴阳之母也。动之则分,静之则合。无过不及,随曲就伸。人刚我柔谓之走,我顺人背谓之粘。动急则急应,动缓则缓随,虽变化万端而理为一贯。由着熟而渐悟懂劲,由懂劲而阶及神明然非功力之久,不能豁然贯通焉。虚灵顶劲气沉丹田。不偏不倚忽隐忽现。左重则左虚,右重则右杳。仰之则弥高,俯之则弥深。进之则愈长,退之则愈促。一羽不能加,蝇虫不能落。人不知我,我独知人。英雄所向无敌,盖皆由此而及也。斯技旁门甚多,虽势有区别,概不外乎壮欺弱,慢让快耳。有力打无力,手慢让手快。是皆先天自然之能,非关学力而有为也。察四两拨千斤之句显非力胜。观耄耋能御众之形快何能为!立如平准,活如车轮。偏沉则随,双重则滞。每见数年纯功不能运化者,率皆自为人治,双重之病未悟耳。欲避此病,须知阴阳。粘即是走,走即是粘。阴不离阳,阳不离阴,阴阳相济方为懂劲。懂劲后愈练愈精,默识揣摩渐至从心所欲。本是舍己从人,多误舍近求远。所谓差之毫厘,谬之千里。学者不可不详辩焉。”
老者念罢,如同第一日晚间教授金玖睡前口诀时那样,自己一边吟念,一边解释,再让金玖复述、背诵,最终耐心地让金玖倒背如流,一词一句都初解其意才罢休。
“这其中的意思,你大概明了了吧?”老者问道。
金玖点了点头,说道:“老爷爷,我大致明了了。太极拳讲究的是借力打力,用意不用力。所以无论那屠亦谷内力多强,出招多么迅猛,我自有按照心法对他之策。”
老者赞许地点着头,说道:“你这孩子,看来一开始我就没看错你,你确实比你父亲要聪明许多。”
金玖第一天晚上就听到老者提及他父亲,但这几天忙于学功、练功,始终未及询问。
这时,金玖再也忍不住了,便问道:“老爷爷,您认得我父亲?”
老者点了点头,说道:“我不仅几十年前见过你的父亲金基镐,还曾教授过他一些内家心法。去年你父亲自黑龙江北下返回朝鲜之时,又在长白山麓与我偶然重逢。那时候,你父亲就恳求我如有机会,便救护于他独子金玖。所以,我正当时能够在鸭绿江边救下你,助你杀了江洋大盗吴天心,又有机缘传授你太极拳,既是机缘巧合,也是为了不负你父亲之托啊!”
老者停了片刻,缓缓说道:“凭你这十天的功夫,虽然内力初萌,无法与屠亦谷相提并论,但若你能够活学活用借力打力和用意不用力的道理,你仍然有机会战胜他。我们就此别过,你这就下山回安东县衙吧。记得,以后每日睡前都要勤奋做好功课,每日默诵口诀入睡,你的内功必然会有所成。”
金玖听到老者简述事情前后发展,心中不禁五味杂陈。
抬头见到老者收拾好茅草房中的锅碗杂物,打成包裹要往深山走去,便问道:“老爷爷,您要去哪里?我还不知道您的名字呢!”
老者笑了笑,说道:“我闲云野鹤惯了,既然完成了你父亲的重托,我便寻个没人的地方继续归隐山林罢了。至于我叫什么……既然你我有缘,我便告诉你也无妨。金玖,你向人学过八十八式杨氏太极拳,就应该听说过‘杨露禅’这个名字吧?”
回到安东县衙,金玖穿戴好捕头官衣,打开自己的房门,只见安东县衙之中十几个捕快和几十个衙役、卫兵都挤在他的房门前,让金玖颇为意外。
“金捕头!预祝您此战马到成功!”鲁大江说着,拍了拍金玖的肩膀。
“金捕头!此役必定大获全胜!”谢刚紧紧地拉了拉金玖的手。
“金捕头……再……再吃个鸡蛋吧!”尤小山说着,往金玖手中又塞了一枚热腾腾的水煮蛋。
就这样,从房门到安东县衙大门这短短十几丈远的距离,金玖一边和大家寒暄着,一边慢慢地走了过去。
走出安东县衙大门,金玖又愣住了,原来,附近的百姓、乡邻和很多小商贩们也已经聚集在这县衙大门口,看到金玖出来,百姓们都一拥而上,众口纷纭地问候着金玖,给金玖鼓劲加油。
“金捕头!您一定要把沙河帮赶出安东县啊!”
“金捕头!咱们安东县的百姓就靠你们了!”
“金捕头!虽然我……我这一年也没交过一文钱县衙的赋税,可您还是帮我们去对付那沙河帮……我……”
听到那卖虾米鱼干的小贩一边说,一边哽咽着,金玖走过来笑着拍了拍他的背,轻声劝慰道:“没事的,回头你去找主事,把没交的税款补上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