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之前担任黑龙会哈尔滨分会负责人的内田良一因为在处理安重根一事上得到上级的赏识,短短半年多便升任了黑龙会副会长,总管清国东北和朝鲜半岛的一切事务。这次“亚细亚武林大会”实际上正是日本黑龙会为了炫耀日本民族的武功,同时在亚洲国际社会面前粉饰被侵略的朝鲜半岛的太平盛景,所以才举办的。可以说,这次“亚细亚武林大会”是黑龙会的一次重要的政治任务,也是内田良一目前最为重要的一项工作。
做了一番旨在宣扬日本武士道精神,美化侵略朝鲜行径的开场白后,内田良一一一介绍各位参加此次“亚细亚武林大会”的选手。这边,由骆文笙领衔,“安东五虎”和刘一刀六人作为清国的代表选手。朝鲜方面,除了金玖以金氏花郎道传人身份出战外,还有一位年过半百的朴恩钟,是另一种朝鲜传统武术跆根的传承人,同样代表朝鲜出战。日本这次一口气派出了剑道、相扑和柔道三个项目的多位顶尖高手出战,其中剑道由神道流高手香取慎一领衔,相扑派出了刚刚取得横纲称号的大正雄和一干力士出战。柔道的领袖无疑就是东京高等师范学校校长嘉纳治五郎亲力亲为了。
听到内田良一介绍到了自己,嘉纳治五郎轻轻站起身,向着包括坐在他对面的清国和朝鲜的武术家们在内的所有人都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
“四哥,你看那个戴眼镜的家伙,长得又瘦又矮的,怎么看都不像是个练武之人。还是什么……学校校长?东洋人怎么派了个学究、老师来参加这次武林大会。”曹绍祖捅了捅李景,小声说道。
没想到坐在他对面的嘉纳治五郎听到了曹绍祖的说话,客客气气地用还算流利的汉语说道:“这位先生,鄙人深以自己是学校的老师,能够在讲堂之上教书育人而感到荣幸。而我更开心的是,我也有很多学生是和这位先生一样年轻有为的中国青年人呢。”
曹绍祖见那嘉纳治五郎居然听得懂汉语,颇有些尴尬,笑了笑便不再说话。
内田良一继续介绍着,除了东亚几国的武术家外,竟还有泰国的拳王乃忠,以及沙俄派出的远东拳王别尔捷诺夫参会。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希望各位亚洲武林高手们以武会友,在平壤开心、愉快!”说着,内田良一举起了高脚酒杯,一饮而尽。
时间接近午夜,在这栋小楼三层最隐秘的一个角落,一个身穿黑色披风的身影来到了一扇大门之前,她轻轻地敲了两下,大门打开,内田良一看了看来者,将这人请进了房间。
这是内田良一本人的套房,看到来者走了进来,脱下披风,内田良一指了指客厅的长沙发,示意来者坐下,他则走到了客厅设置的简易吧台旁,拿出了两支高脚酒杯,斟了两杯威士忌,端了过来,放在那人的面前。
“我是应该称呼您‘方二小姐’呢?还是李瑾菡公主殿下呢?”内田良一坐在李瑾菡对面的沙发之上,放松地翘起了二郎腿。
“内田先生是在说笑话吗?”李瑾菡微微一笑,说道,“作为满洲地区黑龙会的最高长官,我应该是您的下属。”
内田良一哈哈一笑,说道:“既然这么说,那我还是叫您李小姐吧。”
“名字和称呼只是一种形式罢了,内田先生深夜让我过来,想必不只是要探讨一个称呼这么简单吧?”李瑾菡反问道。
听到这话,内田良一的脸色凝重了些,他说道:“李小姐,这次‘亚细亚武林大会’对于黑龙会的重要程度,想必你已经心知肚明了吧?”
李瑾菡点了点头。
内田良一接着说道:“西洋人有句话,‘竞技比赛是没有硝烟的战场’,所以,在这场特殊的战争中,我们一定要确保取得最后的胜利。”
“您的意思是?”李瑾菡心中一凛,反问道。
内田良一说道:“这次来参加比赛的外国人当中,乃忠是我们花钱请来的,自然不足为虑。沙俄的那个拳王一身蛮力,但若论功夫还算不得上乘。清国的六个武术家之中,那个老者和那个胖子独眼龙的功夫最高,不过也没有超过嘉纳治五郎前辈的程度。朝鲜的两个人里面,你觉得谁是我们最大的威胁?”
看到李瑾菡没有说话,内田良一自问自答道:“最能对我们日本武士夺得亚细亚武林桂冠形成威胁的当然就是你那个小时候的玩伴——金玖了!”
“不!”李瑾菡脱口而出道,“金玖的功夫不行,他那三脚猫的本事也就对付对付街头的流氓、混混罢了。”
“他现在的本事可不能与以往同日而语了,我听说,他学到了不少的清国武功。对了,你不是也被他打伤过吗?他的功夫到底怎样,你应该比我们其他人更清楚。”内田良一冷笑着说道。
李瑾菡看着内田良一阴森的眼神,片刻,低声问道:“那……内田先生需要我做些什么?”
“你作为金玖赞助商号的少东家,无论做什么都不会让外人怀疑到你的头上。所以,如果金玖要阻拦我们日本武士获得冠军,你就得想办法阻止这种事情发生。可以使用任何手段!”内田良说道。
说罢,内田良一端起自己的酒杯,指了指李瑾菡面前的那一小杯威士忌,语气缓和许多,说道:“来吧,预祝我们这次活动圆满顺利,干杯!”
这天清晨,太阳还未完全升起的时候,金玖就在房间里听到外面的走廊之上嘈杂的脚步声传来,听上去还有日本宪兵那特有的沉重皮靴的声音。
金玖打开房门,只见三楼的走廊上到处都是身穿制服的黑龙会会员和身穿军服的日本宪兵,不一会,一个担架从三楼楼角的一个房间抬了出来,担架上的人从头到脚盖着白布,白布之上洇着左一块、右一块的鲜红血迹。
那人的胳膊没有盖在布下,而是悬挂在了担架外面,血顺着他的胳膊和手不断地滴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