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裁?”云岫带着哭腔冷笑着说道,“就这么死了,岂不是太便宜他了?”
“云岫,你别这么说!”曹绍祖在一旁说道,“大哥也说了,二哥是被日本人胁迫……”
骆文笙向曹绍祖摆了摆手,示意他闭上嘴。
云岫转头看着曹绍祖,一步步地向他走去,走到曹绍祖的面前,突然抬手便是一个嘴巴抽在了曹绍祖的面颊之上。
“被胁迫?骆老爷还说他刘彦恺是被‘收买’了呢!你没听到吗?”云岫大喝道。
曹绍祖也被云岫这突如其来的巴掌打蒙了,虽然心头怒气闪过,但看到云岫眼中噙泪,梨花带雨一般,曹绍祖的心一下子软了,也感到了难受。
“我不想再看到你们!”云岫冲着曹绍祖大喊道。
喊罢,云岫转身就要跑去,可没跑几步,云岫就发觉自己的手腕被人紧紧地抓住了。她转头一看,浑身滚烫如火炭一般的金玖不知何时挣扎着站了起来,拦阻住她。
“云岫,你不要这样。被自己的兄弟出卖,骆老爷、岳三哥、李四哥,还有曹公子他们几个人心里肯定也是非常痛苦,非常难受。我们几个人一同从安东县出来,瑾菡没有了,刘师父也走了,刘彦恺也不在了。我们几个人不能再有人有事了,我们一定要一起平平安安地回到安东县。”金玖轻声细语地说道。
云岫听到这些,再也忍不住了,一下子扑倒了金玖的怀里,自己的脸贴着金玖喘着粗气、起伏不定的胸膛,已然泣不成声。
站在一旁的曹绍祖看到金玖一边抱着云岫,一边爱怜地轻轻拍着云岫的背,心中更是百味杂陈。
易筱华走了过来,拉了拉曹绍祖的衣袖,小声说道:“老五,姐知道你现在的心思。我觉得人家金捕头说得没错,当下咱们几个都是一条船上的兄弟,既然一起出来,就得抱着团想办法一起平平安安地回去!这样,你帮姐一个忙,去烧点水,给金捕头把药煮了服下。大哥说了,日本人也一直在追踪咱们的行踪,这里不是久留之地,等待金捕头吃了药,咱们就拾掇拾掇,赶紧赶路吧。”
曹绍祖听了易筱华的话,叹了口气,转身去帮她烧水煮药。
众人收拾停当马不停蹄再继续北上一日,路况越来越好走,便知道将接近鸭绿江畔,回家已是指日可待。
等到新义州地界,众人更是松了口气。眼看着夕阳西下,要想趁夜色渡江,须得去寻摆渡的船只。大家见路边正好有间荒芜的草屋,便商议由李景和曹绍祖两人去寻租渡江的船只,其他众人在屋中稍作休息。
看到金玖身上的烧退了一些,换下就绷带之后,伤口也已有收敛的势头,云岫的心平静了许多。她坐在一旁,望着手中的玄铁菜刀,又看了看独自坐在草屋门口门槛之上的骆文笙。云岫放下玄铁菜刀,走了过去。
骆文笙一抬头,看到云岫过来,诧异地问道:“云岫小姐,您有事情要找骆某?”
“骆老爷……”云岫小声说道,“昨日是我不对,我没有听您的解释,竟将师父遇害之事都怪到‘安东五虎’的头上,实在是太不应该了。我年少不懂事,您多海涵。我这里给您赔不是了。”
骆文笙看到云岫便要行礼,连忙站起身来,搀住云岫,微笑着说道:“云岫小姐您说的哪里话。刘师父不幸遇难,您心中难过,也是人之常情,怎的要与我道什么歉的。”
“您这些天为了大家伙能够平安返回安东县,没少操劳、安排。昨日为了帮金玖买药,还与日本人恶斗、受伤。我也替金玖谢谢骆大爷您了!”云岫说着,又要向骆文笙行礼致谢。
这时候,曹绍祖和李景面露喜色地走了回来,喊道:“找到船了!找到船了!大家赶紧收拾东西去江边!咱们这就回家了!”
众人一听这话,立刻兴奋起来,跟着曹绍祖和李景往鸭绿江畔走去。
一盏茶的功夫,大家走到江边。在夜色之中,影影绰绰地看到两艘小舟正停靠在滩涂之上,两个船夫还打着火把站在船头等着。
新义州与安东县一江之隔,这里的船夫经常往来两岸,也都会说汉语,见到曹绍祖带人回来,也赶紧招呼他们上船。骆文笙安排金玖、云岫、易筱华和曹绍祖家的几个不会功夫的伙计先上第一条船,他自己和三个兄弟上第二条船。
第一条船上的船夫用力一撑船桨,那艘小船便摇摇晃晃地驶离了江畔,向着江中行去。可就当第一条船驶出一段距离,第二条船还未来得及离岸之时,只听得不远处传来一阵人叫、狗吠,还夹杂着几声枪响。
“坏了,是日本人来了!”那第二条船的船夫大嚷一句,慌乱之间也不顾船上的人了,自己把火把往江水中一扔,火光顿时熄灭,紧接着他自己噗通一声跳入江水之中,飞快地游走了。
曹绍祖见状赶紧捡起扔在船头的船桨,学着那船夫的模样想把船撑向江中,可这里水浅,任凭曹绍祖使出浑身力道,满载众人的小船还是未离岸边多远。就在这关键时刻,只见岳孝瑔跑上船头,腿上使力,用脚狠狠一点,他自己的身子纵到半空中,一个跟头翻下来,双脚稳稳地站在了鸭绿江畔的滩涂之上。那艘船则借着岳孝瑔脚下之力,往远处行去。
“孝瑔,你干什么?”骆文笙大吃一惊,喊道。
岳孝瑔转过身来,向骆文笙、李景和曹绍祖几人一抱拳,朗声说道:“大哥!这后面的追兵就留给我吧,你们赶紧渡江,返回安东县!”
“不行,三哥!要留咱们一起留!”曹绍祖焦急地喊道。
“你莫说这些傻话!”岳孝瑔喊道,“大哥、老四身上有伤,大家里面会撑船的就你一个人,你赶紧撑船渡江!这些小日本,对我岳孝瑔来说不过小菜一碟!”
骆文笙眼中一湿,心知那追兵追来,并不像岳孝瑔说的那么轻松容易对付。而岳孝瑔想必是为兄弟几人安全渡江,已经抱定了牺牲自己的信念。眼见现下鸭绿江是涨潮的时候,小船已经距离东岸滩涂有了些距离,与其众人返回接应岳孝瑔,反倒辜负了岳孝瑔牺牲的决心。便含泪喊道:“老三!你一定要小心应付,我们在安东县的江边等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