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号弹于空中炸开的刹那,两声沉闷巨响,几乎同时自野狼峪的入口与深处传来。
宋明预先埋设于山壁的炸药被引爆。
“轰隆隆……”伴随着地动山摇的巨响,成百上千吨的巨石与泥土,仿若瀑布一般,从两侧山崖倾泄而下。
尘土冲天而起,遮蔽了天空。
仅仅数秒,狭长的山谷便被两道巨大的塌方,彻底封堵。
前进无路,后退无门。
整支服部讨伐队,被完整地困于这个,为其量身定制的巨大“牢笼”之中。
谷底的日军,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瞠目结舌。
服部直臣脸上的狂傲,首次化作了惊骇。他猛地抬头,望向两侧山顶。
也就在此时,一场钢铁与烈焰交织的交响乐,奏响了最为狂暴的乐章。
“给老子开火!”李云龙的怒吼,宛如惊雷。
山顶上,新一团所有的火力点,同时喷射出火舌。
几十挺歪把子轻机枪、十几挺缴获的九二式重机枪,还有上千支三八大盖、汉阳造。
从上百米高的悬崖上,凭借居高临下的绝对优势,向谷底倾泻着弹雨。
子弹如一场密不透风的暴雨,瞬间覆盖了整个山谷。
谷底的日军,恰似被投入滚油中的豆子,成片地倒下。
他们甚至难以寻觅有效的掩体,因为子弹是从头顶射下的。
狭窄的谷底,成为了最为完美的屠宰场。
“迫击炮,给老子轰他娘的!”右侧山头上,二营的炮兵阵地也开始发威。
几十门迫击炮和几门九二式步兵炮,发出沉闷的怒吼。
炮弹带着尖啸,成群结队地砸入日军最为密集的队形。
每一次爆炸,都掀起一团,夹杂着血肉与残肢的烟云。
日军的队形,瞬间被炸得七零八落。
士兵们鬼哭狼嚎,如没头苍蝇般四处乱窜,但无论逃往何处,都难以躲开那从天而降的死亡。
“飞龙小队,听我命令!”宋明手持一部缴获的步话机,声音冰冷而清晰。
“目标,正前方九点钟方向,鬼子的炮兵阵地!三发急速射,给我端了它!”
早已在最佳射击位置准备就绪的飞龙小队,立刻将三枚火箭弹装填进发射筒。
“咻咻咻!”三道火龙,拖着长长的白烟,以刁钻的角度,越过混乱的战场,精准地砸落在,日军那几门尚未架设完毕的山炮旁。
“轰轰轰!”剧烈的爆炸,将那几门山炮连同周围的炮手和弹药,一同掀上了天。
一团巨大的火球升腾而起,宣告着服部讨伐队彻底失去了炮火支援。
“干得漂亮!”李云龙在望远镜里目睹这一幕,兴奋地一拳砸在旁边的石头上。
“下一个,给我找鬼子的指挥部!把服部那个老王八蛋给老子揪出来!”
服部直臣此刻正趴在一辆,被子弹打得千疮百孔的卡车后面。
他头上的指挥刀,已被一发流弹打飞,军帽也掉落于地,露出了花白的头发,模样狼狈至极。他整个人都陷入了懵然状态。
他难以相信自己引以为傲的精锐部队,在短短几分钟内,就沦为了一群待宰的羔羊。
对方的火力密度与精准度,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
这并非伏击,而是一场蓄谋已久的、单方面的屠杀。
“隐蔽,寻找掩护,机枪还击!”他声嘶力竭地吼叫着,试图重新组织防御。
一些训练有素的日军士兵,开始利用车辆和尸体作为掩护,架起机枪朝山顶疯狂扫射。
“该我们了。”半山腰,负责手动引爆阔剑地雷的五个战士,死死地盯着前方那片开阔地。
几十个鬼子正朝着他们冲来,试图抢占一块岩石作为掩体。
带头的班长,看着鬼子踏入了预定区域。
他深吸一口气,猛地一拉手里的麻绳,同时用尽全身力气吼道:“拉!”
五个战士同时发力。
五颗阔剑地雷,被同时引爆。
没有冲天的火光,只有五声沉闷的爆响。
紧接着,三千多颗钢珠,如五把巨大的镰刀,以无可阻挡之势横扫而过。
那几十个正在冲锋的日军士兵,如被割倒的麦子般齐刷刷地倒下。
他们的身体瞬间变得千疮百孔,连一声完整的惨叫都未能发出。
拉绳的班长,只觉一股热浪扑面而来,几颗跳弹打在他面前的岩石上,迸出几点火星。
他死死地抱着头,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跳出胸膛。
“他娘的,过瘾!”他抬起头,望着那片被清空的地带,咧开嘴,无声地笑了。
战斗,已然进入白热化阶段。
日军的抵抗在绝对的地形劣势和火力压制下,显得苍白无力。
他们的指挥系统,在飞龙小队和迫击炮的重点打击下,很快陷入瘫痪。
一个又一个中队长、小队长被精准地狙杀。
服部直臣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部队,如被剥洋葱一般,一层一层地被消灭。
他的心在滴血,他的骄傲和武士道精神,在这一刻被彻底碾碎。
“撤退,突围!”他终于发出了绝望的命令。
然而,已然太迟。
“司号员!”李云龙扔掉望远镜,抓起身边的大刀,刀锋在硝烟中闪烁着嗜血的寒光。
“给老子吹冲锋号!”
“嘟嘟嘟。”嘹亮而激昂的冲锋号,响彻整个山谷。
那声音,对于新一团的战士而言,是胜利的凯歌;对于谷底的日军来说,则是催命的魔音。
“弟兄们,冲啊,给赵家峪的乡亲们报仇!”
“杀啊!”
埋伏在山顶的战士们,如下山的猛虎,从工事里一跃而起,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朝着谷底发起了最后的冲锋。
魏和尚一马当先,他手提那把鬼头刀,嘴里发出嗬嗬的怪叫,如一尊杀神,径直撞进一群,试图组织抵抗的鬼子堆里。
刀光闪过,血光迸现。
在他面前,那些所谓的帝国精锐,脆弱得如同草芥。
整个野狼峪,彻底沦为一座阿鼻地狱。
枪声、炮声、喊杀声、惨叫声,汇成一曲死亡的交响。
宋明并未冲下去,他站在山顶,俯瞰着下方那片血与火的场景。
他的任务已然完成。
他看着那些曾经仅存在于图纸上的武器,在战场上展现出狰狞而高效的威力,心中并无喜悦,只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
战争原来是这般模样。
战斗在黄昏时分,终于渐渐平息。
谷底已难觅一具完整的日军尸体。
空气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和硝烟味。
战士们正在打扫战场,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疲惫与胜利的亢奋。
李云龙嘴里叼着根烟,一脚踩在一个日军佐级军官的尸体上,那正是服部直臣。
这个屠夫最终未能逃出野狼峪,被一发流弹打穿了胸膛。
李云龙望着谷底的惨状,沉默良久。
他走到宋明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力气不大,却沉稳有力。
他的嗓子已然完全嘶哑,声音听起来如破锣一般:“好小子,你他娘的给老子造了一口好棺材。”
宋明望着他,不知该说些什么。
李云龙咧嘴笑了,那笑容里有胜利的喜悦,有复仇的快意,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悲凉。
“走,回去喝酒!今天,老子请全团喝酒!”他大手一挥,转身向山下走去。
那背影在夕阳的余晖下,被拉得很长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