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里，马灯的光晕将沙盘上的黄鼠狼仓库模型映照得阴森可怖。
李云龙手里的树枝，像一根判官笔，在沙盘中央重重地顿了一下，仿佛已经给这座毒巢判了死刑。
“都看清楚了，这就是鬼子的老窝。”李云龙的声音在安静的山洞里回响,带着一股压抑不住的兴奋。
“以前咱们是光着脚的，不敢踩这片碎玻璃。现在咱们脚上穿了铁靴子，手里攥着金刚钻，就得去揽这个瓷器活！”
他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宋明身上：“老宋，你那些宝贝疙瘩，都给老子说说清楚，怎么用。”
宋明往前凑了一步，那神情，比在军校里给将军做汇报的参谋还要专注。
他指着沙盘旁边几件用布盖着的东西,掀开了第一块。
“团长，政委，各位长官。”宋明清了清嗓子，拿起一个防毒面具，
“这个，幽灵套装的核心，德国货，双层过滤罐,别说芥子气，就是鬼子新研究的什么神经毒剂，也能扛上一个钟头。最关键的是，镜片带微光增强，晚上看东西跟白天差不多。”
说着，他又掀开第二块布，露出了那几辆玩具似的履带车。
“这个，歌莉娅遥控爆破车，看着小，劲儿大。一百公斤高爆炸药，别说碉堡，就是鬼子那仓库的钢筋水泥墙，也能给它开个大窟窿。咱们有五辆，足够把他们外围的乌龟壳全敲碎！”
李云龙听得眉飞色舞，一拍大腿：“好，就这么办，陈立峰！”
“到！”炮兵营长陈立峰猛地挺直了腰。
“你那门一百二十的重炮，还有缴获的那些一百五的榴弹炮，给老子找个好地方架起来。行动一开始，就给老子照着鬼子营房和炮楼，死里轰，给老子把天都给他打亮了！”
“是！”
“张海峰！”
“到！”
“你那十几挺MG42，给老子组成交叉火网，封死所有路口，一只耗子都不能给老子放出来！”
“是！”
“孙德胜！”
“团长！”孙德胜早就按捺不住了，眼睛里冒着绿光。
“炮声一响，你就带着尖刀连，穿上那身幽灵，扛着歌莉娅，给老子第一个冲上去！”
“把他们的大门和碉堡，全都给老子炸上天，然后，给老子杀进去，见人就砍，给老子闹他个天翻地覆！”
“保证完成任务！”孙德胜兴奋地舔了舔嘴唇，仿佛已经闻到了血腥味。
李云龙一套命令下来，简单粗暴，充满了他的个人风格。
山洞里的气氛瞬间被点燃，所有人都热血沸腾，仿佛胜利已经唾手可得。
然而，一片激昂中，只有一个声音显得格格不入。
“我不同意。”
说话的是赵刚。
他一直站在旁边，眉头紧锁，此刻终于开了口。
山洞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赵刚身上。
李云龙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扭过头，看着赵刚：“老赵，你又犯什么糊涂了？这么好的计划，你不同意？”
“老李，这不是打攻防战，不是抢山头。”赵刚走到沙盘前，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我们这次的目标是什么？是化学武器库，你有没有想过，一百公斤高爆炸药在仓库墙边爆炸，会是什么后果？”
他指着沙盘中央的几个标着红色骷髅头的模型：“根据渡边一郎的口供和我们侦察到的情况，这里面储存着大量的芥子气和光气罐。这些东西，比炮弹还危险，剧烈的震动和高温，很可能导致毒气罐破裂，大规模泄漏！”
陈立峰的脸色也变了，他作为专业炮兵，立刻明白了赵刚的意思：“政委说得对。”
“一旦毒气大规模泄漏，别说鬼子，我们冲进去的部队，也得玩完，而且，要是风向不对，毒气扩散出去，周围几十里地的村庄，都会变成无人区，那造成的伤亡，比打一场败仗还可怕！”
李云龙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他光想着怎么把鬼子干掉，还真没仔细想过这个后果。
他烦躁地骂了一句：“他娘的，打仗还这么多讲究？那你说怎么办？难道眼睁睁看着这个毒瘤在这儿？”
“所以，我们的行动，必须像个外科医生，而不是屠夫。”赵刚的声音很平静，但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我们的首要目标，不是消灭敌人，而是控制并销毁这些化学武器。在此之前，我们不能造成任何可能导致泄漏的大规模破坏。”
“那歌莉娅不就成了废物？重炮也成了摆设？”李云龙不甘心地说。
“不。”赵刚摇了摇头：“它们有别的用处。但我们首先需要解决一个问题：我们不知道鬼子是怎么储存这些毒剂的，也不知道他们的紧急处理预案是什么。”
“贸然行动，就是在赌博，拿我们战士的命和周围老百姓的命去赌。”
孙德胜在一旁挠了挠头，插嘴道：“政委，那您的意思是？”
“我们需要情报，最精确的情报。”赵刚的目光落在了那套幽灵装备上，“我们必须派一支小分队，潜入进去。”
“找到他们的技术图纸，或者，抓一个了解内情的技术军官出来。只有搞清楚了里面的构造和运行机制，我们才能制定出万无一失的行动方案。”
李云龙沉默了。
他虽然嘴上强硬，但心里清楚，赵刚说的是对的
。跟打鬼子比起来，他更不能接受自己的弟兄和无辜的百姓，死在这种窝囊的毒气上。
“潜入？”李云龙摸着下巴，在沙盘边来回踱步。
“这活儿可不好干，跟老虎嘴里拔牙一样。鬼子那个黄鼠狼仓库，外围是雷区，中间是铁丝网，里面三步一哨五步一岗，还有狼狗，派谁去？”
孙德胜立刻挺起了胸膛：“团长，我去，保证给您抓个活的回来！”
魏和尚也瓮声瓮气地说道：“团长，算我一个。”
李云龙看了看这两人，一个勇猛如虎，一个忠心耿耿，都是好手。但光有武力还不够，这趟活儿更需要脑子。
就在他思索人选的时候，赵刚开口了。
“我去。”
这两个字一出口，整个山洞比刚才更安静了。
所有人都用一种看外星人的眼神看着赵刚。
李云龙第一个跳了起来，眼睛瞪得像牛眼：“老赵，你他娘的疯了，你一个政委，拿笔杆子的，你去干这个？你知道那有多危险吗？一不留神，连骨头渣都剩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