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部里，死寂被窗外那逐渐远去的轰鸣声打破。
所有人都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后背早已被冷汗湿透。
李云龙呆呆地看着宋明，那张因为激动而涨红的脸，此刻满是匪夷所思。
“你就这么把鬼子一个飞行战队给忽悠瘸了？”
他活了半辈子,见过用枪打的，用炮轰的，用刀砍的，甚至用计谋埋伏的。
可他从未想过，仗还能用嘴皮子打，几句话就让几十架飞机，把上百吨炸弹扔进无人山沟里。
这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范畴。
赵刚扶了扶眼镜，镜片下的眼神里，除了震撼，更有一丝后怕。
“宋明,你这一招太险了。万一那个坂本大佐不上当，或者他跟筱冢义男再确认一下……”
“他不会的。”宋明淡淡地说道，语气里透着一股洞悉人心的自信。
“第一，筱冢义男已经疯了，一个疯子下达任何疯狂的命令都合情合理。”
“第二，等级森严的军队里，下级质疑上级，本身就是大忌。尤其是在战机稍纵即逝的战场上,他赌不起。”
“最重要的一点，”宋明看向西边那片依旧烟尘滚滚的天空，“他现在，没机会再确认了。”
话音刚落，刺耳的电话铃声再次疯狂响起。
通讯兵一把抓起话筒，听了片刻，脸色瞬间煞白。
“团长！太原方向的日军，疯了，他们全军出动了！”
“侦察兵报告，东边山谷里，黑压压的全是鬼子，正朝着我们这边，发起冲锋！他们连炮火准备都没有，就这么冲上来了！”
李云龙一把抢过望远镜，再次冲到观察口。
只见远方的山谷隘口，无数的日军士兵，如同开了闸的洪水，呐喊着，嘶吼着，朝着杨村的方向，发起了自杀式的冲锋。
他们队形混乱，毫无战术可言，只是本能地向前跑，向前冲。
那不是军队，那是一群被彻底激怒的，失去理智的野兽。
“来得好！”李云龙的血液，瞬间沸腾了。
他扔掉望远镜，抓起电话，声音里带着嗜血的兴奋。
“传我命令。所有火力点，进入一级战备。机枪手把子弹箱都给老子摆在手边。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开火！”
他转身看着宋明，眼睛里燃烧着熊熊战火。
“宋明，你的那个护国神盾呢？现在能拉出来了吧？”
“当然。”宋明点了点头：“我等的就是现在。”
他对着另一部电话平静地下令：“后山三号、四号、五号防炮洞，解除伪装，护国神盾进入战斗位置，目标，天空！”
与此同时，太原，日军司令部。
一个通讯参谋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声音凄厉。
“报告司令官阁下，坂本少将报告，西侧山谷轰炸完毕，未发现任何敌军踪迹，他们可能被骗了！”
“纳尼？”
一直枯坐着的筱冢义男，猛地站了起来。
那张苍白的脸上，瞬间血色上涌，变得狰狞可怖。
“八嘎呀路！”
他一脚踹翻了身前的桌子，地图、文件、茶杯散落一地。
“命令坂本，立刻返航，把所有的子弹，都给我就地倾泻在杨村上空，我要他用机枪，把那里的每一寸土地都给我舔一遍！”
“嗨！”
……
杨村上空。
刚刚完成了一次乌龙轰炸的日军机群，正在空中盘旋。
坂本少将正为自己被耍弄而暴跳如雷，司令部的最新命令就到了。
“转向，返回杨村！所有战斗机，自由攻击，给我把下面的土八路，全部打成碎片！”
黑压压的机群，再次调转方向，带着十倍的愤怒和羞辱，扑向了新一团的阵地。
这一次，他们不再是高空轰炸，而是俯冲扫射！
十几架九七式战斗机，如同俯冲的猎鹰，率先脱离编队，机翼下的7.7毫米机枪，开始喷吐出死亡的火舌。
“鬼子飞机又回来了！”
地面上，无数战士发出了绝望的呐喊。
然而，就在这时。
在杨村主阵地后方的三座山头上，伪装的岩石和灌木被猛地推开，露出了三个巨大的，由钢筋混凝土浇筑而成的半圆形工事。
三座散发着冰冷金属光泽的，如同怪兽獠牙般的六管旋转机炮，缓缓升起，黑洞洞的炮口，指向了天空。
“目标锁定，开火。”
宋明通过无线电，下达了简短的命令。
下一秒。
整个世界，只剩下一种声音。
那不是枪声，也不是炮声，而是一种如同死神撕扯灵魂时发出的，高频、尖锐、连贯到极致的金属咆哮！
三门加特林近防炮，同时开火！
每分钟近万发的恐怖射速，在天空中瞬间编织出了一道由曳光弹组成的，密不透风的死亡弹幕！
三道粗壮的、仿佛能贯穿天地的火鞭，朝着俯冲而下的日军战斗机，狠狠地抽了过去！
冲在最前面的一架九七式，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被其中一道火鞭拦腰扫中。
那架由木头和蒙皮构成的脆弱飞机，在一瞬间，就像是被扔进了工业粉碎机里。
机翼、机身、尾翼……在密集的弹雨面前，瞬间被撕裂、肢解、化为无数燃烧的碎片！
飞行员甚至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和他的座驾一起，变成了一团绚丽的烟花。
“轰！”
爆炸的火球，在半空中绽放。
紧接着，是第二架，第三架！
一架试图拉升躲避的战斗机，被火鞭从机头一直扫到机尾，凌空中被打成了一长串燃烧的零件，稀里哗啦地往下掉。
另一架试图侧向规避的，被弹幕削掉了整个左翼，打着旋，冒着黑烟，一头扎进了远处的山谷。
天空，在这一刻，仿佛变成了血腥的屠宰场。
那些不可一世的空中武士，在护国神盾的绝对暴力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的苍蝇。
剩下的日军飞行员，彻底吓傻了。
他们看着自己的同伴，一架接一架地在空中解体、爆炸，看着那三道从地面升起的，无可阻挡的死亡火鞭，肝胆俱裂。
“怪物，地面上有怪物！”
“撤退，快撤退，这不是我们能对付的！”
公共频道里，充满了凄厉的尖叫和哭喊。
坂本少将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地狱般的一幕，他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在颤抖。
那是什么武器？
为什么会有射速如此恐怖的防空炮？
这不是八路！这不是土八路！这是魔鬼！是藏在山里的战争魔鬼！
“撤退！”
他用尽全身力气，才从喉咙里挤出这两个字。
然而，已经晚了。
宋明冰冷的声音，再次在无线电中响起。
“二号、三号神盾，自由射击，目标，敌军轰炸机编队。”
两道火鞭，猛地调转方向，像两条苏醒的巨龙，扑向了后面那些还没来得及反应的九六式陆攻机。
这些行动迟缓的大家伙，简直就是活靶子。
弹雨瞬间笼罩了它们。
一架轰炸机的油箱被打爆，在空中变成一个巨大的火球。
另一架的机舱被直接打穿，里面的飞行员和投弹手，瞬间被打成了血雾。
短短不到一分钟的时间。
一个齐装满员的日军飞行战队，超过三十架飞机，在杨村上空，被硬生生地打下来了三分之一！
残存的十几架飞机，丢下了所有的炸弹和副油箱，屁股后面冒着黑烟，如同丧家之犬，狼狈不堪地逃向了太原的方向。
天空，再次恢复了宁静。
只剩下那十几道粗大的黑烟，如同十几座耻辱的墓碑，缓缓地飘散在空中。
指挥部里，李云龙和赵刚，已经彻底石化了。
他们张着嘴，保持着仰望天空的姿D势，一动不动，如同两尊望夫石。
“老赵……”李云龙的声音，干涩得像是被砂纸磨过。
“我他娘的，是不是在做梦？”
“啪！”
赵刚狠狠地给了自己一个耳光，火辣辣的疼痛告诉他，这一切，都是真的。
他看着那个依旧平静地站在那里的宋明，眼神里，已经只剩下纯粹的，对神的敬畏。
“宋明。”赵刚喃喃自语。
“你到底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