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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马散步2025-04-13 15:307,635

5、

第二天一醒,我就看到了那条醒目的新闻。

《江北集团总裁为情人大打出手》

我扫视了一眼,一夜未归的林嗣成,竟为了周舒把事情闹得人尽皆知,连公司股价都连带降了不少。

我懒得看后续,进了浴室梳妆打扮。

下午有一个所谓的太太聚会不得不去。

我一向对这些太太聚会嗤之以鼻,但其中有个王太太待我甚好。

她曾在我被众人讥讽的时候替我解过围。

这次是她亲自邀请,我不得不出席。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即便是厚厚的粉底液,也遮盖不住我的疲惫。

我眼眶凹陷,尽显老态。

年轻的时候总爱美,几颗痘痘都觉得是天大的事。

现在真到了这个时候,心态却又平和了许多。

要死的人了,还在意这些做什么呢。

我草草的化了妆就前去赴宴。

坏消息总是传的格外的快。

那些贵太太们一早就得知了林嗣成的所作所为,三两成群的站在远处嘲笑我。

“沐安安前几年也挺好看的,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

“没人爱的女人就是这样呗,你看林嗣成都多长时间没回过家了。”

“也是,他一门心思都铺在那个小三身上呢,昨晚不是还因为那个小三闹得满城风雨?”

明明说的明目张胆,却又怕我听着似的,用手掩住笑声。

欲盖弥彰的样子让我有些作呕。

刚刚接到电话,王太太今天临时有事没有来,我嫌无聊,也不愿在这当谈资,站起身来要走。

结果一个身材曼妙的陌生女人拦住了我的去路。

她双手抱胸,细长的眼睛上下打量了我一下。

周围人都等着看好戏,没有一人说话。

“哟,这就是传说中的沐小姐啊。听说你老公跟别人跑了?”

“不过也是,像沐小姐这样拜金且长得丑的女人,换做谁谁都受不了。”

她出口击中要害。

我迷茫的看着她,似乎有些眼熟。

很快,我就想起,曾在大学时有过一面之缘。

她是周舒的好友。

我换了一副脸色,毫不客气地戳穿她:

“你是周舒的朋友吧。怎么,现在这年头做小三都挺光荣了?”

那女人瞬间一脸慌乱。

她急忙解释道:“谁认识什么周舒,我就是看不惯你这种拜金女脏了我们圈子!”

她说的大义凛然。

“你这种底层出来的女人惯会耍用手段,天天想着攀高枝。”

“早就听闻沐小姐当初嫌贫爱富,甩了还在创业的林总。”

“怎么,现在林总有钱了,你又眼巴巴地回来了?”

我和林嗣成恋爱的琐碎,除了周舒和她的朋友,还会有谁知道内情?

她拙劣的演技让我有些疲惫。

我刚想开口说回去,一股浓重的腥甜涌上喉咙。

我扶住旁边的桌子,捂住嘴急速的咳了两声。

摊开手掌,是一抹鲜红。

那个女人还在喋喋不休。

好吵,真的好吵。

我头晕目眩。

她白了我一眼,“装腔作势,道具准备的还挺充分,你这种拜金女果然只会用一些下作的手段。”

我抹掉嘴角的鲜血,平静的说:“你大可不必为周舒打抱不平了。我已经要死了。你朋友想要什么,就都拿去吧。”

那女人面色不改,继续出言不逊:“你装给谁看啊?哗众取宠。再说了,谁是真正的林夫人一目了然,要你施舍?”

周围瞬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你说沐安安这是真的假的啊?”

“谁知道呢,我看像假的,估计是逼林嗣成回家呢。”

我平淡的笑笑。

我太累了,已经累到无力和任何人争吵了。

我只想一个人平静的走完最后这一程。

他们怎么想我,又想从我身上夺去什么,我已经不在意了。

6、

没想到即便我这样一退再退,他们还是不肯放过我。

那个女人暗自藏了摄像头,将那天的对话全部剪辑下来放到了网上。

只不过是剪辑过重新配音的。

我被塑造成了一个踩高捧低的恶毒拜金女。

记者采访林嗣成我的近况的时候。

林嗣成对着镜头满不在意的笑道:“她是个有前科的诈骗犯,别被她骗了。”

此话一出,舆论哗然。

连丈夫都这么讲,那想必真相肯定是如此。

他们以此为借口,对我进行了大面积的网暴。

我什么都没做,就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他们说我是死绿茶,说我用手段逼林嗣成娶了我,甚至还有人说我面相不好,预测我以后一定会联合外人谋取林嗣成的财产。

那几天去超市买东西,都有人暗自跟踪我。

可因为没有实际证据,报警也无济于事。

我的心一点一点的凉了下去。

不知道我会不会突然死在某个角落,直到尸体发臭、发烂,才被人找到。

有的时候,觉得这个世界很大,大到站在人群中得我,只能感到无尽的孤独。

又有的时候,我又觉得这个世界很小,小到我即便缩到角落里,他们也要驱赶我。

还能有比我更为不堪的人吗?

事情的转机出现在几天之后。

突然有人爆料先前造谣我的那个女人家里破产了。

有人暗暗揣测是林嗣成所为,但是又没有直接证据。

那个女人家偷税漏税的消息在网上四散而开,关于我的舆论也逐渐开始反转。

只不过,没有人知道我和林嗣成分手的真正原因。

那时我得了慢性白血病,没有合适的骨髓移植,只能靠昂贵的进口药吊命。

而我自小父母双亡,无依无靠。

唯有一个从小一起在孤儿院长大的闺蜜易瑶。

我们虽然没有血缘,却是世界上最亲近的人。

她本是个学陶的艺术生,但为了我的病一天打了三份工。

晚上还要通宵照顾我。

我劝她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她却死活不愿弃我而去。

“安安,你是我在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我绝对不会放弃你的,绝对。”

我很感动,但又再三叮嘱她不要告诉林嗣成。

当时的他,事业刚刚步入正轨,自己也是自顾不暇,哪有钱来替我治病呢。

我知道只要我开口,他就会愿意舍下一切来救我。

但他越是这样毫无保留的奉献,我越是不能耽误他。

我的病对于他来说负担实在是太重了。

我决定和他分手。

易瑶没有干涉我的决定,她握着我的手,坚定的守护着我。

我强行打起精神,去找了林嗣成。

我说:“我们分手吧。”

他以为我是开玩笑,急忙道歉说这段时间太忙忽略了我。

我看着他真诚愧疚的眼神,心不断地颤抖。

“我嫌你没出息!易瑶的对象现在都身价过百万了,你一个月一万都赚不到,你拿什么给我幸福?”

“就靠你画的那些饼吗?我的青春浪费不起,我可不想陪你熬成黄脸婆。”

每说一句,我都犹如在刀尖上跳舞。

利刃剐的我血流不止,但是我却不能停下。

“易瑶给我介绍了一个很有钱的男人,我们马上要结婚了。你以后别缠着我了。”

林嗣成愤怒、悲痛欲绝的眼神在多年以后我都仍然记得。

我在内心疯狂的说对不起,脸上却不敢表现出一丝一毫。

他呆呆愣愣的转身离开,我望着他的背影,在夕阳下越来越矮,直至看不见。

7、

十年弹指一挥间,但是当年的酸楚是怎么都忘不掉的。

后来我成功匹配了骨髓移植。

只不过易瑶也去世了。

那时候我们俩身无分文,饥肠辘辘,她做了一个最错误的决定。

她抢了便利店里的面包想要送来给我。

我站在马路这头,她大声的朝我喊:“快跑!快跑!”

下一秒,她被一辆货车撞飞。

她死了,像一只蝴蝶,静静地落在了马路中央。

我借了一笔钱,将她葬在这个城市风景最秀丽的地方。

我现在唯一的心愿,就是死后能够睡在她的身边。

我活了太久了,我好累。

我放下了手机,想要起身。

一阵强烈的眩晕感直击脑颅,我急忙扶住桌子,才没直愣愣的倒下。

看来我的病越来越重了,我要抓紧时间去做未曾了却得事。

当年我和林嗣成还要好的时候,易瑶做了两对花瓶赠与我们。

我和林嗣成分别拥抱还未烧过的原胚,花瓶上映出了我们俩的轮廓。

意味着佳偶天成,百年琴瑟。

她当时由衷的替我开心,觉得我终于找到了依靠。

她在窑前蹲了一昼夜,她怕烧出裂痕,影响我和林嗣成的感情。

而这对花瓶,现在正放在林嗣成另外一套住宅里。

如果我死了,想必林嗣成也不会好好珍惜,不如带到我和她墓前,也不算辜负她一番心意。

我到住宅的时候,大厅空荡荡的,人和花瓶都不在。

过了半晌,他从卧室出来,看到我的时候还有些吃惊。

我皱起眉头,质问道:“那两对花瓶呢。”

他却没有直接回答我,而是换上了似笑非笑的表情:“听说你得绝症快死了?我怎么听你这语气活蹦乱跳的很呢。”

我没有理会他的出言不逊,加重了语气,“我问你,易瑶做的花瓶呢?”

8、

气氛一时间气拔弩张。

这时周舒边推门进来边说道:“嗣成,那两个花瓶放厕所刚刚好。”

她半掩着衣服,明眼人都知道刚才他们做了什么事。

可此刻我内心没有丝毫的触动。

她抬头看到我,表情瞬间从满面春光变为不满。

“哟,这不是表演吐血的沐小姐吗,上次效果不错,这次再表演一次看看。”

我浑身僵直,一时间怀疑自己听错了。

我一字一句的问:“你把易瑶做的花瓶放厕所了?”

林嗣成却满不在乎的转着钢笔,笑脸盈盈。

“哦,那对花瓶啊,我觉得风格跟厕所挺般配的。”

他和周舒笑做一团。

我眼睛一片血红,朦胧之中,他们的笑脸逐渐模糊。

我快要失去意识了。

我脑子里绷着的那根弦终于断了。

我随手抄起桌上的烟灰缸,狠狠朝林嗣成砸去。

他来不及躲避,额头瞬间血流如注。

周舒见状冲了上来,一把把我推倒在地。

“为了两个破花瓶,你至于吗?就那两个破玩意,当垃圾桶都不配!”

说罢她往厕所冲去。

我心下一阵不安,起身追了出去。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厕所里传来陶瓷碎裂的声音。

我站在门口止不住的颤抖,想要伸手拾起那些碎片。

碎片划伤了手指,但远不如心里的伤更加疼痛。

易瑶当初温柔的声音仿佛也随着碎之一地。

“安安,我觉得林嗣成挺好的,你别老那么任性,欺负人家。”

“安安,你以后一定要永远幸福快乐。”

“安安……”

脑袋里传来一声尖锐的鸣笛声,这一刻,世界好像都空白了。

我扑到周舒身上,狠狠的扇了她一个耳光。

“你凭什么,你凭什么动她的东西,周舒,你凭什么啊!”

我哭的声嘶力竭。

下一秒,我整个人就被拽着后领摔到地上。

林嗣成愤怒的看着我。

我也回望着他,哭着哭着就笑了。

看着我陷入癫狂的表情,他不耐的啧了一声。

“你能不能别这么多戏,嗯?动不动就说死,很好玩吗。”

“你不用在我面前装柔弱,我不会……”

下一秒,他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我。

我低头。

滴答。

一滴鼻血落到了地上。

滴答。滴答。滴答。

鼻血流的速度更快。

这时候,身体才开始叫嚣着痛。

我再也支撑不住,腿一软,倒了下去。

林嗣成一把抱住我,大喊着:“救护车!”

“安安,你别吓我啊安安,你醒醒啊安安!”

他喊再多都没有什么作用了,我已经听不到了,也不想再听到了。

9、

林嗣成抱起我冲到医院。

我迷糊的半睁着眼,他着急的面容清晰可见。

我已经好久没见过他这个神情了。

不是讽刺,就是愤怒。

明明当年那么爱我的人,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我被护士抬到担架上,一路颠簸。

等再次醒来的时候,我已经躺在病床上,浑身插满了管子。

生命监护仪安静的走着。

门外,传来林嗣成崩溃的怒喊。

“你放屁,她怎么可能是癌症晚期!你这个庸医!我要转院!”

“林先生请你冷静,沐小姐现在的身体经不起任何颠簸。望你三思。”

林嗣成听到这话,像是顿时泄了气。

他失神的瘫坐在地,缓缓的朝我看来。

感受到他的目光,我急忙闭上眼。

我已经不想再看到他了。

林嗣成请了全国最好的专家来给我医治,所有人都摇摇头。

他趴在我的床旁边,眼泪细细的流着。

“安安,你放心,国内治不好,我就带你出国。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你离开我。”

他胡子拉碴,已经好久没去过公司。

公司的人也有来劝过,但他却赶跑了所有人。

那天我半夜醒来,听到他在床前暗暗许愿。

他说,愿意拿他的命,来换我后半生幸福平安。

他声音哽咽,向神明祈求一个奇迹。

但是这世上,现在只剩我一人孤苦伶仃。

我就像溺进海里,想要向上抓却没有任何支点。

只能任由自己这样沉沦下去。

这奇迹即便发生在我身上,我也不想要了。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我倒想祈求神明。

用我今后的寿命,来换下辈子再也不会和林嗣成相遇。

这一场纠葛的感情,对我来说已经太苦太苦了。

我在林嗣成的啜泣声中半梦半醒,我气若游丝的让他走,不知他是否听到了。

10、

在梦里,我好像又看到了易瑶。

她好像在另一个世界过的很好。

她拉住我的手,满脸心疼。

“你啊你,为什么什么都不告诉我……”

她的声音嘶哑,却没有丝毫责怪。

我想伸手去把她眼角的泪别去,但我的身体太虚弱了,连小指都抬不起来。

我淡淡的笑笑:“我只是怕你担心。”

易瑶哽咽着说,“你一定受了很多委屈。”

我摇摇头,“没有,我在这边过的很好,你别担心。”

很快,我就会来找你了。

等再醒来的时候,床边冰凉一片,眼泪布满了整张脸。

可能那天半梦半醒之中,林嗣成真的听到了我说的话。

他已经半个月没出现了。

我也逐渐恢复了精神。

护士看我看的紧,从不允许我外出,毕竟现在是初冬,她怕我加重病情。

这天恰逢午休,护士轮班去吃饭了,我找到空隙溜了出来。

再不出去,我怕不等病死,就要闷死了。

我绕过医生护士,独自跑到医院的后花园去呼吸空气。

结果没走两步,许久未下床的双腿一软,狼狈的跌在花园里。

四下无人,我挣扎的要起身。

一双做工精致的皮鞋落到我眼前。

“怎么自己就跑出来了。”

来人正是林嗣成。

他伸手将我搀起,语气略带责备:“真让人不省心。”

我甩开他的手,径自朝前走去。

他亦步亦趋的跟在我后面,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平静的问我。

“为什么生病了不早点告诉我?”

我神经一突,冷笑道:“我们俩又没那么亲密,干嘛要告诉你。”

他要是有心,不用等我开口,便能发现我日渐憔悴的身体。

他若是无心,我又何必开口。

现在问我这些,是不是太晚了些。

林嗣成却像是被戳中了一样,语气顿时重了许多。

“你永远都是这个样子,什么话也不肯说。当时提分手的也是你,现在生病瞒着的也是你,你就从来……”

他的声音突然哽咽:“你就从来没考虑过我吗?”

我回头,看到一滴泪,从他眼角滑落。

11、

其实我之前,也不是一直什么都不告诉他的。

当年我骨髓移植成功之后,也找寻过他。

只不过彼时他已经是风头正盛的青年创业家,身家过亿。

我只不过是个在餐馆打工还债,一身清贫的病秧子。

我不敢再高攀他。

结果他却找到了我,说要娶我。

我现在还能回忆起我当时听到这句话时的心情。

我决定把所有的真相都告诉他,告诉他我还爱他,我当年分手只是迫不得已。

当初是我不对,我以后一定什么都不瞒着他。

只是当时的我还太天真,总以为爱是诗人所说的那样纯净唯美。

但真实的爱,也可能是掺杂着恨与羞辱。

我从不怀疑林嗣成爱我,但这不妨碍他拥抱别的女人。

那天我怀着忐忑不安的心,去找他的时候。

他正和一个陌生的女人在床上耳鬓斯磨。

看到我进来,他慢条斯理的穿好衣服,让那个女人先行回去。

在我悲伤的眼神下,他慢悠悠的点了根烟。

“林嗣成,你什么意思?”

他放松的吞云吐雾,半晌才回复我:“就是你看到的意思。”

见我不解,他装作好心的解释道:“你要理解,我们这种上流社会的人总少不了情妇之类的,你乖乖听话,只要不管我,我保你过的比现在好。”

我震惊的望着他,没想到他竟然会变成这个样子。

“怎么了?现在知道难过了?你以前甩我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难过啊。”

“被别的男的甩了就眼巴巴的来找我?把我当什么啊?”

他目光凶狠,像是回忆起了什么不好的事。

我听到这话,就知道他误会了,急忙开口解释:“不是的,当年我……”

一个烟灰缸狠狠地砸在了我的脚边。

“你少给我提当年!我一想起我就恨不得杀了你!”

他凶狠的眼神让我咽下了所有的解释。

我被他吓得瑟缩在墙角,一时不敢动弹。

我提议要走。

他却笑着说:“我找到易瑶的家人了。”

我脚步一顿。

他慢悠悠的开口:“易瑶不是一直心心念念找到她的亲生父母吗?”

我缓缓回过身。

他熄灭了烟,走到我跟前,将手臂靠在墙上,强行将我困在角落里。

“我们做个交易怎么样。你陪我五年,我付易瑶家人一笔钱,让他们这辈子衣食无忧。”

易瑶跟我不一样,她来孤儿院的时候,已经五岁了。

她是被人贩子拐卖的,她一直想着长大后能找回自己的亲生父母。

只不过等了十几年,她都没等到。

她以为她的爸妈不要她了。

直到易瑶去世,我才知道易瑶的家人为了找她已经倾尽家产。

这些年来,我每月给易瑶家人寄钱。

但是我那点薪水,对于她重病在床的家人来说,只是杯水车薪。

如果林嗣成愿意出钱的话,她妈妈不用日日夜夜捡垃圾维持生计,她爸爸的病……

林嗣成目光炯炯,像是吃定我会答应一般。

那几年,我从来不敢踏足她父母眼前一步。

我怕看到他们充满恨意而又绝望的眼神。

我什么都做不了。

而现在……

我为之绝望痛苦的绝境,林嗣成一句话就能解决。

多么可笑。

当时的我,还对他抱有一丝天真的幻想,总不愿相信他会真的那么绝情。

我掩下所有情绪,缓缓开口道。

“好,五年。”

12、

过了没几天,门口出现了意外的人。

竟然是周舒。

她一进门,就一改趾高气昂的样子,泪眼朦胧的对我说。

“我真的怀孕了。沐小姐,你反正时日不多了,把嗣成让给我好不好!”

我张了张嘴,一时竟有些哑口无言。

护士皱着眉头,不满道:“不要打扰病人休息。”

周舒却像没听到似的,突然跪到床前:“反正你以前也甩过嗣成一次,也不怕有第二次。可是我肚子里的孩子真的不能没有爸爸!我求求你了!”

我看着她的脸,就能想起林嗣成对她有多温柔。、

一股难以言喻的恶心涌上心头。

我刚想开口让她滚出去,林嗣成进来抓起了她。

“我不是让你永远不要再出现了吗!”

周舒抱着他的腿,哀求道:“我是真的爱你啊嗣成,求求你不要抛下我好不好。”

我一阵耳鸣,只觉得疲惫。

林嗣成注意到了我脸色苍白,他用力抓住周舒的手腕,拖了出去。

“你等我回来。”

13、

林嗣成没有等到我回来。

我疲惫不堪,沉沉睡去。

等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突然感觉身体没有以往那样沉重了。

护士正在给我倒水,见我精神抖擞,她一愣,面色很快灰暗下去。

“姐姐,我想办出院了。”

这次护士没有拒绝我的要求。

她只是颤声的说了句:“好。”

现在已经深冬,外面冷的彻骨。

我坐在公交车上,也许正值假期的缘故,车里坐着三三两两的学生。

有好闺蜜,也有情侣。

看着他们朝气蓬勃的样子,我的心第一次感觉到了一丝的温暖。

这总是能让我回忆起我们的曾经。

那个时候我们还小,未来还有太多未知。

但是我们却充满着勇气拼命的向前冲,即使头破血流也不觉得痛。

可这样好的时光,再也回不去了。

到了墓地之后,我轻车熟路的找到了易瑶的墓碑。

却错愕的发现她的身边已经有了别的安葬者。

“我死后到底是不能和你作伴了。”

我嘴里一阵苦涩。

“瑶瑶。”

“你曾说你要跟我住对面,每天下班了就来我家蹭饭。”

“还说等我们老了,还是老太太中最好看的那两个,天天挽着手去逛公园。”

“我生病的时候,你天天鼓励我,你怎么抛下我先走啦。”

我抚摸着墓碑,轻轻的靠了上去。

瑶瑶,别怕,我来找你了。

你爸爸现在病好了,林嗣成给他们买了大房子,给了好多钱,你别担心。

瑶瑶,我跟林嗣成到底没走下去,你别失望呀。

瑶瑶,我这一辈子,好累呀。

……

我感觉眼皮越来越重,一片雪花落到了我的睫毛上。

下雪了。

我喜欢下雪,无论好的还是坏的,都会被全部掩埋。

我依偎在墓碑上,沉沉的睡了过去。

不知道这一觉,又要睡多久。

14、

等林嗣成回来的时候,沐安安已经下葬了。

护士遵循了沐安安的遗愿,将她的骨灰撒入了大海。

而林嗣成最终没有赶上葬礼。

护士小姐给了他一封遗书,书里写了沐安安当年和他分手的真正原因。

遗书的最后一行,写着。

“林嗣成,我本来撑不了多久了。但是想着和你约了五年,所以还是强撑着到今天了。现在,我终于可以重回自由了。”

“谢谢你对易瑶父母的帮助,也谢谢你曾经带给我那些好的记忆。”

“只是,我来世,不愿再遇见你了。”

林嗣安眼泪一颗一颗的落着,疯狂的说着对不起。

只是这个道歉,沐安安再也听不到了。

多年以后,林嗣成家的保姆还能记起,自打那天从医院回来之后,林嗣成整个人就陷入了癫狂。

他时而抱着花瓶的碎片说话,时而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不知道是哭还是笑的呢喃。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好多年。

直到有一天,他的尸体被打捞起。

人们才知道,他在一个深夜,纵身越入了海里。

只有自己知道,他寻死的时候,是面带微笑的。

他像是解脱的呢喃道:“安安,别怕,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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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安不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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