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星罗棋网
楚舟站在滩涂高处的礁石上，手里攥着一张画满横竖线的羊皮纸，海风卷着咸腥味扑在脸上。底下几十号渔民围成半圈，一个个抱着胳膊瞪他，活像看个唱戏的猴。
"楚小哥，不是咱们不信你，可这‘深海网箱’听着就玄乎！"老渔民陈三刀扯着嗓门喊，"龙王爷的饭食哪能圈着养？万一触怒海神......"
"陈叔，上回您还说珍珠贝不能养，结果呢？"楚舟抖了抖袖子，一枚拇指大的金纹珍珠骨碌碌滚到沙地上，"这珠子换的米够您全家吃三年了吧？"
人群里响起窸窣的笑声。春娘弯腰捡起珠子，故意举过头顶晃了晃："要我说，楚郎君这脑子比龙王庙的签筒还灵光！"几个年轻渔妇跟着点头，手里搓着的渔网差点打成死结。
阿鲛蹲在礁石阴影里削竹篾，闻言抬头瞥了眼楚舟。他今日特意换了件靛青短打，腰间别着个古怪的铜罗盘，活脱脱像个走街串巷的算命先生。
"都别吵吵！"里正王守义敲了敲烟杆，"楚小子，你说这网箱要搭在十丈深的海沟上头？"
"正是！"楚舟跳下礁石，展开羊皮纸比划，"三层网箱，上层养海带，中层挂牡蛎，底层铺海参苗。海盗船残骸当支架，再缠上海藤......"
话音未落，东北角突然传来"哗啦"一声巨响。众人转头望去，只见刚沉下去的破船桅杆上，密密麻麻爬满藤壶，最大的足有脸盆大小，壳面纹路竟似人面五官！
"海鬼藤壶！"陈三刀"噗通"跪在沙地上，"这是龙宫守门将啊！动了要遭灾的！"
楚舟凑近细看，那藤壶壳上的纹路确实像扭曲的人脸，两粒黑斑恰似眼窝。他伸手要摸，被阿鲛猛地拽住衣袖。少女指尖冰凉，在他掌心快速划了个古怪符号。
"诸位稍安勿躁！"楚舟转身抄起竹篓，"陈叔，借您家醉虾一用！"
半刻钟后，二十斤泡了酒糟的虾米哗啦啦洒向船骸。藤壶壳缝里探出密密麻麻的触须，疯了似的攫取醉虾。楚舟趁机抡起铁铲，"咣当"一声撬下块藤壶。
"瞧见没？就是个贪嘴的贝壳！"他把还在扭动的藤壶举过头顶，"今晚加菜，蒜蓉蒸藤壶！"
春娘噗嗤笑出声："楚郎君，这玩意儿长得忒瘆人，谁敢下嘴啊？"
"我吃！"蹲在船头的黑娃窜过来，掰开壳就要嘬汁水。他爹赵铁匠吓得抄起渔叉追："小兔崽子！海鬼的东西也敢......"
"呕——"黑娃突然弯腰干呕，吐出一团黏糊糊的青色液体。人群"呼啦"散开个圈，陈三刀哆嗦着摸出护身符。
楚舟一个箭步冲过去，蘸了点液体嗅嗅："海藻浆？你小子偷喝春娘腌鱼汤了？"
黑娃涨红着脸点头，众人哄然大笑。阿鲛不知何时摸到船骸下方，忽然拽了拽楚舟的裤脚。他低头看去，少女正用鱼骨刀挑开层层藤壶，露出段锈迹斑斑的青铜链，链头挂着枚鱼钩，钩身赫然刻着镇海鼎纹样！
"咳咳，方才都是戏法！"楚舟不动声色踢了把沙子盖住鱼钩，"赵叔，劳烦带人把船骸捆结实了。春娘，劳您熬锅紫菜汤，给大伙压压惊。"
夕阳西沉时，九宫格状的网箱雏形初现。楚舟蹲在船头系绳结，忽觉后颈发凉——阿鲛正盯着他腰间晃荡的青铜鱼钩。
"这是......"他刚开口，少女突然抬手捂住他的嘴。潮水退去的滩涂上，密密麻麻的荧光小蟹正排成箭头，齐刷刷指向祠堂方向。
"楚郎君！"春娘提着灯笼跑来，"黑娃又闹肚子疼，非说瞧见会说话的藤壶......"
楚舟望着祠堂飞檐下晃动的铜铃，把鱼钩塞进怀里。今夜怕是要会会这位"海鬼"了。